她支起胳膊,想要從床上起來。
不知道她昏迷了多久,四肢綿軟無力,就在她勉強支起半個身子的時候,胳膊一軟,咚的一聲砸到了床上。
“啊!”
“哎呦哎呦——”
熱心腸來照顧她的大娘們圍成一圈,想要把她扶起來。她們的身影聚集在一起,把謝飛瓊擋得嚴嚴實實,一根頭發都看不見。
阿薩伽身形一僵,下意識直起身來,雖然極力克制着自己沒有上前,但是急切的眼神依然暴露他的擔憂。
就在阿薩伽沉不住氣,想要上前看看謝飛瓊是不是又把自己折騰得更慘了的時候,他對上了一雙彎彎的笑眼。
謝飛瓊竟然在笑。
她傷得那麼重,巫醫幾次三番說她要撐不過去了,體溫多次燒到燙得他心驚膽戰,連平沙那小孩都哭了好幾回,她還有心情笑!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阿薩伽更是怒火中燒。
但他不發作,心火燒得愈烈,他的表情就愈冷。
他扭頭就走,聽見謝飛瓊慌慌張張喊:“哎哎,怎麼走了?不是,我真有事跟你說!真的!回來啊!”
阿薩伽打定主意不理她,非常無情地走掉了。
謝飛瓊一個不穩,半邊身子撲到了床邊上,胳膊沒撐住,整個人險些折了下去。
“吾呦,你這小姑娘,怎麼這麼能折騰呢!”一個大娘眼疾手快給她接住了,這才沒讓她的傷口雪上加霜。
有人批評:“就是,你不知你自己傷得多重呦,哎喲我看着都吓人!”
謝飛瓊被扶着躺了回去,聞言讪讪一笑:“是、是,您說得對。”
她轉移話題:“他是一直在守着我嗎?那他為什麼現在反而不理我了?”
謝飛瓊是真的不明白。
喜歡就要親近,不喜歡才要疏遠。
明明重傷的時候人還抱着自己落淚,怎麼她醒了反而不理她了?奇也怪也。
幾個大娘對視一眼,八卦之心熊熊燃燒,七嘴八舌、東拉西扯、引經據典,給謝飛瓊說得一愣一愣的。
“這,這樣嗎?”她面色茫然。
“是是,絕對沒錯!”一個大娘打包票,言之鑿鑿,“你倆是一對吧?我早看出來了!人家小夥子那是心疼你,看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所以才生氣呢!”
心疼怎麼會生氣?謝飛瓊半信半疑,但是面上乖巧:“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謝謝姐~”
她慣會裝傻白甜,可惜現在嗓子沙啞、整個人狼狽得不行,大娘不吃這一套,非常無情:“行了行了,你也别在這賣乖了。巫醫說你還得休息好幾日才能下床,你呀,這幾天仔細琢磨琢磨吧!”
幾個大娘叽叽喳喳走了,留下一個白衣服的小藥童在角落裡安靜地煮藥。
謝飛瓊躺在床上,皺眉苦思。
恍然聽見門外有腳步聲,謝飛瓊立刻扭頭去看,驚訝地發現老族長拄着拐杖來了。
不知道他這些天經曆了什麼,反正看着氣色比之前好了不少,目光炯炯有神。
他後面跟了兩個守衛,步履穩健地走進來。
阿薩伽不在,謝飛瓊還是第一次單獨面對這個老人。
她無法起身,語氣抱歉。
老族長擺擺手,說:“不用在乎那些小節,你安生躺着就好。”
精神矍铄的老人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幽幽歎了口氣,說:“姑娘,你可願意解釋?”
謝飛瓊腦子稍微一轉,想起了那塊大如鬥的流砂晶,微微笑道:“您想讓我解釋什麼?”
老人定定地看着她,謝飛瓊絲毫不慌,面色沉着,嘴角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半晌,那老頭突然呵呵笑了出來,眼角堆疊出褶皺:“你這小姑娘,真是聰明。老夫瞞了幾十年的秘密,居然叫你給發現了!”
謝飛瓊謙虛:“不敢當不敢當,隻是運氣罷了。”
既然如此,老族長也不再跟她繞圈子:“老夫實話跟你說吧,那塊種滿了花紅果的田地底下,正是一個巨大的流砂晶礦。”
謝飛瓊不意外這個答案。她那日晚上在和那個小個子纏鬥中無意中發現了其他埋藏的流砂晶的痕迹,因此多留意了一下,萬沒想到這老頭竟然有這麼大膽子!
“你們隐族滿打滿算不過幾百人,明目張膽守着這麼大塊礦,真不怕惹來殺身之禍?”謝飛瓊微微眯了眯眼睛,出聲。
老人笑吟吟地看着她,說:“姑娘,你還是太年輕了。我們都是一群被逐出來人,沒人要我們,若是沒有這麼一塊寶地收留,早就死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謝飛瓊不語。
老人繼續說:“更何況,你也看見了,我們的地方就這麼大點,要是沒有流砂晶供養花紅果,我們用什麼東西來換口糧?”
謝飛瓊其實對隐族根本不感興趣,她願意幫忙純粹是出于看阿薩伽忙得不可開交,于是心生憐憫罷了。
她興緻缺缺:“别怪我沒提醒你啊老頭,那個之前給我送水的小仆役就是荻族人,那四個死了的外族人估計也是荻族的。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來,但是要是這個消息傳出去了……”
謝飛瓊沒說完,但未盡之意在場所有人都明白。
老人面色沉靜,似乎根本沒有把這個警告放在心上。
他說:“正因如此,老夫還想懇請姑娘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