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薩伽一驚,立刻拽着她的手不讓她繼續往嘴裡送,另一隻手攤開在她嘴邊,聲音微顫:“吐出來!”
謝飛瓊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把他的手拽了下來,轉身對呆若木雞的衆人說:“小女沒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訴大家,大家的調查方向可能是錯了。”
有一個長老面色不悅:“你這是何意?不是你說那荻人可能将毒下在了花紅果裡?怎麼如今又改口了?!”
老族長面色猶豫,說:“這,這……謝姑娘,不然你還是跟大家解釋一下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飛瓊點了點頭,把嘴裡的花紅果咽了下去,說:“我此前就一直在想,花紅果是什麼時候被下的毒?”
“很明顯,隐族此次有近百人中了招,并且吃的應當不是同一批花紅果。花紅果數量如此繁多,他是怎麼保證大家吃到的一定是有毒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族長已經說了他已經派人在查倉庫。”謝飛瓊拱了拱手,習慣性拍馬屁,“我相信以族長的能力必然能夠查出來毒源,那麼此事就奇怪了,那荻人單槍匹馬,怎麼能夠在掩人耳目的情況下為那麼多花紅果下毒,并且那些花紅果還檢測不出來毒性呢?”
青袍男子本來看着手裡的花紅果有些失落,聞言立刻擡頭:“姑娘這是何意?莫不是在說,此次事件背後還有人幫忙?”
謝飛瓊沒回頭,擺了擺手,說:“有沒有人幫忙我不知道,此事交由各位去查,我隻是想說一下,此毒可能并不是僅僅來自花紅果,可能是兩種東西組合在一起才産生了毒性。”
老族長恍然大悟,巫醫也微微挑了眉。
組合毒在中原比較常見,尤其是宮廷裡,那些王公貴族、妃子妃嫔喜歡用這種複雜卻沒辦法輕易查到的毒。
但是艾爾塔一般還是偏好那種一擊即中、相當暴力的毒藥,比如先前那四個荻族人。
因而巫醫才沒有往這方面想,衆人目光一直盯在花紅果上,而忽略了其他東西。
阿薩伽的手腕剛剛一直被謝飛瓊握着,此刻動了動。謝飛瓊心思不在這上面,随手捏了捏,放開了。
她繼續說:“我原先以為毒可能被那荻人下在了澆灌花紅果的水裡,但是那就怪了,畢竟澆灌用的水非常多,且水是活的,需要的藥劑量相當大,他很難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下毒。”
謝飛瓊轉眼,看向老族長,微微拱手:“因此,我換了思路,會不會那人其實是從别的地方下的毒?那裡水是死的,但大家都能接觸到。”
當然有這麼一處地方,老族長臉黑了下來。
隐族衆人吃水用的井。
其餘長老似乎也想到了這裡,但是不知道是純想跟她擡杠還是真不相信,總之有人嚷嚷着:“不可能不可能,大家吃水的地方一直是有人把守,非常嚴格,不可能會出現這種下毒的情況!”
謝飛瓊聳了聳肩,說:“那我就不知道了,我隻是一種猜測。”
巫醫打斷了那人的話,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你知道是什麼毒?”
謝飛瓊卻搖頭:“我不知道。”
眼見着衆人又要發怒,謝飛瓊趕忙補一句:“但是我知道怎麼治!”
“你不是說你不知道解藥是什麼?”巫醫又說了一句,這句話謝飛瓊聽出來了,是不喜她的意思。
謝飛瓊相當無辜地攤手:“我說得沒錯啊,我的确不知道完整解藥是什麼,但我知道裡面關鍵的一味藥材。”
“此話何意?”老族長身體前傾,趕忙問道。
謝飛瓊也沒繞彎子,單刀直入:“解藥正是花紅果的葉子。”
那日她在書房焦頭爛額,師父在那頗有閑心地寫寫畫畫,惹得她非常不滿。
随後師父擡起頭來,像是懷念似的,念了一首詩:“平沙細草斑斑,曲溪流水潺潺。塞上清秋早寒,一聲新雁,黃雲紅葉青山。*”
謝飛瓊乍一聽以為師父又在這念酸詩,但是沒想到,這句話的确給了她靈感。
她是假冒僞劣,隔壁屋可都是真才實學,剛剛她跑去問,真得出幾個能會是舌苔發藍的病,但是沒人能确定到底是什麼。
謝飛瓊回想起那官家小姐的一個侍女,腰上系着一個很有特色的香囊,猜測這群人可能剛從西域回來。
恰好,有一種病正能對得上那官家小姐的症狀,且都有着标志性的藍舌。
也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謝飛瓊豁出去,讓人按着古書上的東西去找解藥,她則叫着那一屋子的大夫一起,想辦法給那小姐吊着命。
幸好那裡離燕關不遠,一群人算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生生給那小姐續了一個月的命,挨到了官老爺親兵的回歸。
那親兵帶回來好幾箱子藥草,幾乎是看見啥拿啥,生怕拿錯了害了小姐。
謝飛瓊此時開始隐退,推那幾個有真才實學的醫者上場,自己就在旁邊聽着。
而謝飛瓊也跟着認了許多藥,其中有一種藥草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藥草其實就是某種植物的葉子,但是看着顔色詭異,在夜裡還能發光,實在是奇也妙也。
紅到發紫的顔色,像是血液流出體内再凝固的顔色,謝飛瓊總覺得它不祥,因此隻是匆匆一看沒有細察。
結合今日的症狀,謝飛瓊回想起那葉子,心裡有了幾分猜測。
她先前的确去過一次花紅果田,但是當時身體不太舒服,并且那葉子并不是紫紅,而是鮮紅,她就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一想,可能是葉子離得久了,顔色才變了。
“花紅果葉子?”巫醫不由得出聲,旋即想到,花紅果連同花與葉子都有藥性,不免有人懶得摘下,幹脆放在一起炖了吃了,這才會讓有的人中毒程度淺。
而那些喜歡分開吃的人,自然就中毒程度深了。
謝飛瓊贊同地點點頭,補充:“不知諸位是否還記得先前被蛇咬傷的那戶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