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薩伽輕輕躲了躲,沒躲過,被謝飛瓊捧着腦袋看了一番。
後腦悶痛,并不嚴重,心髒卻異常興奮地跳動,鼻尖萦繞着一股淺淡的香氣,不似艾爾塔這邊的濃烈香料的味道。
他有些怔愣地眨了眨眼睛,神色有些空白。
他腦袋後面沒什麼大礙,謝飛瓊褪去剛剛那會的驚吓,意識到少年的後退和躲避意味着什麼。
她眼中劃過一抹興味,嘴上卻是幽幽歎了口氣。
阿薩伽眼珠動了動,目光投向她,又像是被燙到一般飛速挪開。
謝飛瓊不滿地把他的腦袋掰過來,正視自己,才滿意地繼續演下去:“我們明天啟程?”
“對。”阿薩伽回答,雖然腦袋是被桎梏住了,眼睛依然倔強地不肯看她。
但是謝飛瓊覺得他可愛死了,即使百般不願意,也依然讓腦袋乖乖待在她的手裡。
少年也許沒有意識到,他現在面上染着薄紅的樣子有多漂亮。謝飛瓊眼睛滴溜溜地轉,壞心思像是開水裡争先恐後冒出來的水泡,一個接着一個。
她按捺住心裡的想法,面上依然有點不情不願,她說:“你不傷心嗎?明天我們就要分開了,如果順利的話,我們可能就再也不會見面了。”
她這話半真半假。本來在她的計劃裡,找到師父之後确實沒有必要再繼續待在這裡了。
但是現在計劃有變嘛!她笑嘻嘻地彎着眼睛,在阿薩伽看過來的瞬間又擺出一副低落的樣子。
她決定了,反正在哪流浪不是流浪?雖然燕關這邊富人少,但也不是沒有,更何況她在這邊知道她底細的人也少,說不準還能開辟一片天呢!
當然了,等她對這個漂亮少年失去興趣的時候,她就會和師父重新啟程了。不過那應該是後面的事情了,至少目前看着,阿薩伽并沒有凋謝的迹象。
思及此,謝飛瓊皺了皺眉毛,思考了一下,非常大度地想,如果阿薩伽的花期真的過得特别快的話也沒關系,她還是可以多待一段時間,不至于掉頭就走!
謝飛瓊想,也許這就是阿薩伽對于自己的一份特殊吧。
她眨了眨眼睛,對自己的宰相肚非常滿意。
謝飛瓊在這裡天南海北的胡思亂想,阿薩伽一點都沒接收到。
聽到少女說兩人也許不會再見後,少年的臉色白了白,像是月光下寂靜的沙地。
他抿了抿唇,終于肯将視線挪了過來。
也許看一眼少一眼,他想,像她這樣的人以後還會再出現嗎?
吊兒郎當的,好像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但是又能笑嘻嘻地面對所有困難,甚至遊刃有餘。
阿薩伽看着她,神情茫然無措。
日頭西斜,謝飛瓊的頭發被照出了一點金棕色,乍一看似乎和阿薩伽無異了。
如果她也是這裡的人就好了。
阿薩伽被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驚了一跳,強把這念頭壓進心底,卻像是蜉蝣撼樹,半點不能抵抗。
如果謝飛瓊也是骊族人,那他們也許就能一起長大。
就算她沒在聖地裡,阿薩伽也會在回骊族領地時看見她。
屆時她還會這樣嗎?莫名其妙對他很熱情,裝瞎裝聾擠過來對他動手動腳,偏偏他還甘之如饴。
那時候,他們還會這樣嗎?
阿薩伽想不到,那離現實太遠了,而他最不擅長想象。
風吹過沙地,簌簌的響聲飄進耳朵,被心髒強有力的撞擊聲壓過。
阿薩伽不明白,胸膛裡維持生命的那個地方為什麼會隐隐發疼。難道他也中毒了?
謝飛瓊歪着腦袋,十分生動地踐行“得寸進尺”原則,将阿薩伽往角落裡又擠了擠。
刨去厚重的衣服,兩人也算是肌膚相貼。兩顆心髒一左一右,卻在同頻地狂跳。
謝飛瓊舔了舔嘴巴,不知怎的有點緊張。
她把這歸結于凡夫俗子近距離接觸美麗臉龐所必然要遭受到的沖擊,腦袋又往前湊了湊。
直到兩人的熾熱的鼻息再次交纏,謝飛瓊也生出兩分緊張,露在外面受凍的手都熱得出了兩分汗。
近了,很近了。
謝飛瓊眼神直勾勾的,一開始盯着阿薩伽有些失神的眼睛,看得她臉皮也有點發熱,于是又将目光移到他山根側那顆小痣上。
艾爾塔的人常年在暴烈的太陽下曬着,經常長棕色的小雀斑,阿薩伽臉上卻一點也沒有。
因此那顆黑色的小痣就帶了點别的風味,在這種境況下,謝飛瓊願意将之成為旖旎和風情。
近了近了,離得太近,眼睛不聚焦,那顆黑痣模糊開,謝飛瓊緊張地心如擂鼓。
别看她整天見到好看的就撩兩把,實戰經驗簡直是少得男默女淚。
馬上、馬上就要碰到了——
謝飛瓊屏住了呼吸。
兩具人類身體如果離得太近,那麼即使沒碰上,也會有碰上了的錯覺,謝飛瓊梗得脖子都硬了,一時間腦子暈乎乎的,分不清是碰上了還是沒碰上。
她還在猶豫呢,下一秒天旋地轉!
咚!
謝飛瓊冷不丁屁股一疼,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爆粗口罵道:“我靠!”
腦子不再亂成漿糊,謝飛瓊坐在地上,和阿薩伽大眼瞪小眼。
阿薩伽還維持着胳膊伸開的姿勢。
瞎子都知道誰是讓她摔倒的罪魁禍首了。
謝飛瓊冷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