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刻鐘,陳忠三人便将賬本搬來了。
陳府鋪子多,賬本自然也多。銀朱和杏兒按照鋪子分類,一摞一摞地堆在陳意堇面前的書桌上。
陳意堇随手拿了南市的看,上面條條項項,方方面面,詳細記錄了店鋪的各項開支和收入,還附着了各項收據和憑證。
她又拿了北市的來看,剛翻開書頁頓時眉頭皺起,又向後翻了幾頁,眉頭卻是擰得更緊了。
北市的賬冊雖然也有各項支收,但是太過簡略模糊了,隻是籠統地寫上幾月幾日米、面、油共支出多少銀錢,或是幾月幾日店鋪共計收入多少。兩相對比,誰都能知北市管事一定有貓膩。
“陳叔,你剛剛說這北市的掌櫃齊康,是我娘的奶兄?”
陳忠剛剛看着大娘子越來越凝重的神色,身上也不住的發僵,大娘子僅僅隻有十六歲卻有這樣的威壓...聽到大娘子叫他更是一激靈,連忙回話把知道的全都抖出來:“正是。夫人嫁來的時候統共也就帶了這一家配房,一共四口人,夫人的奶娘和她的丈夫,還有他們所生的一兒一女齊康和齊瑛。”
陳忠說完還瞥了瞥陳意堇的臉色,生怕他說多了,惹大娘子煩。
陳意堇端起銀朱剛剛給她泡的茶,用茶蓋撇去上層的茶沫,抿了一口道:“你隻管說就行。”
陳忠便繼續道:“夫人在的時候,他們都在陳府裡幹活,前院後院都有。奶娘和齊瑛在後院夫人身邊當婆子和丫鬟,管着夫人院裡的事。齊康和齊父在前院管着采買、灑掃的事情。後來夫人看齊康歲數大了,做主給齊康娶了個媳婦,便把他們一家都放出府替老爺跑府外的事。也是這時候老爺發現齊康是個頂用的,所以開北市鋪子的時候點了齊康當掌櫃的。”
“這麼說來,齊家人全靠着我娘的關系才有今日的身份。”
“可以這麼說。”
陳意堇冷哼一聲,将手中茶盞往書桌上一放,發出叮當的脆聲:“人心易變。當初因着我娘當了掌櫃,掙得盆滿缽滿,現如今竟這樣報答的。”
陳意堇将手中賬本遞給陳忠,示意陳忠翻開來看。
陳忠雙手接過,看了幾頁後,瞬時全身發汗,拿賬本的手卻涼得發麻,齊家人真是翅膀硬了,竟敢這樣糊弄主子。
“這...大娘子,這些年老奴一直跟着老爺在外做着皇家的生意,其他的店鋪生意老爺交給了胡姨娘打理。老奴,老奴實在是不知此事。”陳忠急于自辨,覺得自己舌頭都捋不直了,越說越急,滿頭大汗。
“陳叔,這事與你無關。”陳意堇打斷道:“要怪就怪胡姨娘與商鋪掌櫃勾結,中飽私囊,枉費我爹這麼信任她。不過她已經被趕出府,咱們現在不追究她。但是齊家人做的事情我必須要查到底,讓他們把這些年吞下去的全都給我吐出來。明日辰時叫城中所有鋪子的掌櫃帶着這三年的賬本來這裡等着,我倒要問問看這些人想做什麼?”
“是,大娘子。”陳忠繼續道:“今日還有一事需要大娘子定奪。當年胡姨娘掌中饋時往後院塞了不少人,這些人該如何處置?”
陳意堇想了想說:“胡姨娘的人...留下忠心可用的,剩下的打發了便是。
陳忠躬身答道:“是。這些人打發出去後,府中還需要添置新人嗎?”
陳意堇道:“采買丫鬟的事情不急,如今陳府正經主子就我一個,用不了這麼多人伺候,陳叔看着添就行。”說罷望向一旁的銀朱道:“如今陳叔負責前院活計,後院我看就讓銀朱管吧。她一直跟着我,辦事一向利落,陳叔覺得如何?”
陳叔立刻拱手道:“銀朱是個合适的人,大娘子決定就好。”
銀朱在旁邊聽着大娘子提了自己的名字,睜大了雙眼,滿眼的詫異,不敢相信大娘子竟把後院交給自己,随即走向桌前,跪下向陳意堇行了個大禮:“謝大娘子擡愛,但奴婢此前從未管過後院事務,隻怕...”
陳意堇笑着說:“怕什麼?後院都沒幾個人了,讓你管幾個丫鬟你管不了了?還是說你不想給我做事,故意托詞?”說罷佯裝惱怒。
銀朱聽了那裡再敢推辭,急忙擺手:“奴婢不敢。”
陳意堇叫銀朱起來說話:“你就接了這個活吧,就當是替我分憂。若讓我陳府裡外一把抓,着裡裡外外這麼多事,把我劈成兩個也不夠用。有你管着後院事宜,我放心的。”
銀朱感動道:“奴婢必不會辜負大娘子所托,不讓大娘子操心後院之事。”
陳叔看一切布置好了,說了聲告退,便派人通知城中五位掌櫃明日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