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幾家歡喜,幾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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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聚香樓包廂。
“吱吖”房門打開,走進來了個身材微胖,蓄着山羊胡須的中年男子。見到這男子來,屋内等待的倆人瞬間起身迎向來人。
“齊掌櫃,這可怎麼辦?明日陳府那邊要交三年的賬本,這我這上哪裡給她找啊!”其中一個圓臉男人說。
另一個瘦高男人在旁邊應聲道:“是啊是啊,陳府那邊肯定是發現什麼了。這些年咱們的賬早就算不清了!要是還把之前的賬本交上去,咱們這位置肯定不保了。齊掌櫃,當年咱們這樣幹可是聽了您的指示,現下該如何您也給個準話...”
齊康捋了捋胡須,不慌不忙地走向餐桌道:“張掌櫃,這話說的,當年我可是什麼都沒說,是你主動攀上來的可别賴我讓你做假賬。”
張掌櫃聽後頓時滿臉通紅,氣上心頭:“齊掌櫃,您這是翻臉不認人。要不是你告訴我你和東家姨娘有交情,可以免收些利潤,我也不會跟着你做。況且這些年給你的那些禮,你可是都收了,如今被查到頭上了,你是東家奶娘的兒子你不怕,倒是先飛走了,給我們倆留下了。”
圓臉男人見張掌櫃有些上頭,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出聲安撫道:“張掌櫃,如今生氣也沒用,還是聽聽齊掌櫃的說法。齊掌櫃肯定有辦法,不然今日也不會來赴宴,你說是吧,齊掌櫃?”
張掌櫃聽後心裡頭的氣不消反增,一把将圓臉男人推開道,指着他的鼻子罵道:“史掌櫃,别在那裡裝好人。别以為我不知道這麼多年你一直舔着臉讨好齊掌櫃,還把女兒送過去當妾!你以為這樣人就跟你一心了?你看你讨好的有成果嗎?人家飛黃騰達發了大财,可曾管過你死活?你現如今不還是個小店鋪的掌櫃嗎?”
史掌櫃被點破心思,也用手指着張掌櫃:“你!我好心好意勸你,你别不識擡舉。你敢說你這些年沒跟着齊掌櫃後面吃香的喝辣的嗎?每次月末交賬本,都是你最糊弄,不就是仗着齊掌櫃會保你?現在罵罵咧咧的真是個大白眼狼!”
齊康被人罵了,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吃了口肉,喝了口酒,随後冷冷開口:“戲唱完了嗎?在我面前演這一出沒必要。要演戲,明天見了東家再演,要是能演得東家心花怒放,放你們一馬那是最好。若是不行,就閉上你們的臭嘴。”
張掌櫃和史掌櫃頓時啞了火,像跑了毛的蹴鞠一樣,瞧着人是站着的,其實沒芯。
他們二人今日就是打算逼着齊掌櫃幫他們想法子,才想着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誰知這麼快就被看穿了。
齊康不理會他們拙劣的演技,繼續道:“明日去見東家還拿着之前的賬本就行,法不責衆。若是出事了,我來辦,你們到時候别說話。”
史掌櫃皺着眉頭:“可那賬本怎麼拿得出手?所有收支記得模糊不清,東家看了會生氣吧。萬一...萬一到時候叫我們把銀子補齊可怎麼辦?哎呦,我把我,把我一家都賣了都填不上啊!”
張掌櫃瞥起嘴角,滿臉不屑道:“賣點有用的吧。就你那樣,論斤稱都沒人買。”
齊掌櫃點點頭,用筷子指着史掌櫃:“瞧你那出息。陳老爺出海去了,胡姨娘還有二娘子被送出府了,胡姨娘生的那個兒子在外上書院沒回來,整個陳府隻剩下大娘子一人了,你怕啥?大娘子也才十來多歲,比你閨女還小。這還沒見面呢就給你吓成這樣了,丢不丢人?坐下吃飯!”
史掌櫃和張掌櫃尋着闆凳坐下開吃,可心裡仍是不安,吃飯都不能好好吃,筷子夾了菜又掉回盤子裡,給齊康惹得也沒了胃口。
齊康筷子一撂,“啪”的一聲讓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兩位掌櫃吓得渾身一抖。
兩人雙雙望向齊康,就聽他道:“給你們再透個底。大娘子這人我在她小時候見過幾面,說好聽了叫溫柔,說難聽的叫怯懦。怯懦什麼意思,你知道吧!”
兩人齊齊點頭,這點文化水平還是有的。
齊康看着兩人的傻樣,心裡白眼翻到天上去,也不知道這兩人怎麼當上掌櫃的:“我估計這次大娘子隻是初次掌家走個過場罷了。到時候我們帶點好東西,做個承諾,十幾歲的姑娘她懂什麼?她知道怎麼看賬本嗎?哄哄她這事就算完了。”
“可若是大娘子新官上任三把火,燒我們身上了怎麼辦?”
“你當我是誰?我是她娘白夫人的奶兄,說句不敬的話,我當得上她叫一句叔。她敢追查到底嗎?她娘的面子往哪裡擱?”
張掌櫃和史掌櫃想了想,點點頭,心中稍安,跟沒事人一樣開始大快朵頤。
當晚,陳家五家店鋪的所有掌櫃将這三年的賬本一一找出,裝成箱,準備明天與陳家新的掌權人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