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之趴在地上,根本不敢擡頭,心裡直打鼓。
他根本不敢看太子是如何服那枚九轉丹的,雖然那枚九轉丹是他所獻。
他也在賭……
賭那位綠櫻姑娘所述的缥缈之言語。
此刻,祁侯正親自盯着醫官服下周行之所獻的九轉丹。
他面色也發沉,神色中有幾分絕望。
太子服下這枚九轉丹萬一有不測……
但是,祁侯也别無他法。
衆醫官能試的藥都試了,都未解太子身上之毒。
所謂病急亂投醫,也就是如是了。
祁侯與一衆醫官圍在太子床榻前,緊緊盯着太子的反應。
丹藥隻服下片刻,床榻上的太子便有異動,突然開始劇烈地咳嗽,并伴随着大口咳血。
祁侯看着太子大口吐血,心都提在了嗓子眼。
“這是怎麼回事?”祁侯也是慌了神,都不知道質問誰。
衆醫官也是瑟瑟發抖,都不敢上前查看太子。
“全力醫治太子!”太子咳血,祁侯雖慌亂,但也知道下達命令。
他微微側身,剛好看到匍匐在地上的周行之,周行之全身顫抖着,頭都不敢擡。
一時間,祁侯竟失去了問責周行之的力氣。
祁家這些年,将所有的賭注都押在了太子身上。
若是太子出事……
祁侯閉眼,隻覺得前路無望。
“回……回禀祁侯,太子咳血之後,脈象平穩了些許。”醫官盡管滿頭大汗,但是回禀祁侯之時,眼中的喜色怎麼都按捺不住。
祁侯又驚又喜,前去太子榻前查看了一眼,又折回來指着周行之問道:“你口中的綠櫻姑娘可在郢都?”
“在……就在太子府門外馬車内。”周行之曆經過太子咳血,心境也是數次忐忑,此刻說話都說不全了。
“周行之,你去請綠櫻姑娘前來!”祁侯看到周行之這般狼狽,心中也了然。
獻藥之人雖是周行之,但能醫治太子的人,大概就是周行之口中的‘綠櫻姑娘’。
“是!下官領命!”周行之趕忙站起來往門外去,奈何腳下一軟,差點摔了一跤,幸好被身邊的人扶了一把。
剛才領命帶周行之進太子府的人,也是神色各異,剛剛他們還以為這小小縣令是故弄玄虛。
他怎麼可能有郢都都沒有的神藥?
可如今太子竟然真的好轉了?
當真是神了!
“周大人,剛才核查您身份耽誤了些時間,要不然太子還能早早服下您獻的九轉丹。”與周行之說話的人是太子府總執事薛斐,剛剛周行之腿軟,也是他扶了一把。
“您也是職責所在。”周行之附和了一句,似乎并沒有因為剛才在太子府外等了兩個時辰,而有所怨言。
“周大人體恤我們。”薛斐親自扶着周行之到了太子府門口,待看到了梅陽縣的馬車,終究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這綠櫻姑娘是?”
剛才他在内室也聽得逼真,似乎這綠櫻姑娘,才是醫治太子的關鍵之人。
“天機不可洩露。”周行之隻吐出這幾個字,便不再搭理薛斐。
薛斐讪讪的笑了一下,便退到一旁恭候那位綠茵姑娘。
而馬車内的綠櫻姑娘此刻正掀開簾子,不緊不慢地下了馬車。
她一擡眼,剛好對上周行之急切的神色。
“周大人,可順利?”綠櫻輕飄飄地問候了一句周行之。
“順利……還算順利。”周行之拿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想着剛才險象環生的場景,依舊覺得腿軟。
周行之想到自己這般狼狽,再看綠櫻姑娘那般氣定神閑,恨不得上前磕一個!
事關太子性命,她老人家大可不必這般雲淡風輕。
“綠櫻姑娘,祁侯有請。”而薛斐頂着一張老臉,笑得燦爛,好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和顔悅色一些。
“好,勞煩執事。”綠櫻點頭,算是回禮。
薛斐熱切地在前帶路,綠櫻姑娘依舊那般不冷不淡,清冷疏離的模樣。
薛斐依舊熱絡……
周行之在一旁,多看了幾眼薛景斐的那張嘴臉,忍不住腹議。
之前他在太子府門外等了足足兩刻鐘,待終于驗明身份終于可以進太子府時,也是這位執事,親自領自己進的太子府。
那會兒他不耐煩的嘴臉,可沒有現在這般好看!
不愧是在郢都太子府當差地能人……
“綠櫻姑娘,您先在這等侯片刻。”待到了内室前,齊齊站着一衆醫官,太子内室的門卻緊閉着。
薛斐何等人精,立馬上前詢問怎麼回事。
“蘇醫官,請問裡面是?”薛斐詢問的這位蘇醫官是位皇家聖手,也就是他帶着衆醫官醫治太子。
“太子已然蘇醒,正與祁侯在内室商議事宜。”蘇醫官說完這句話,還多看了一眼遠處的那位女子,那女子頭戴帷冒,看不清相貌。
這位女子就是周行之縣令口中,能醫治太子的‘綠櫻姑娘’?
而遠處的那位女子卻不卑不亢,就那樣筆直站着,直視這些醫官審視自己,投來各色目光。
而薛斐卻無暇顧及其他,他腦海裡隻剩一件事,太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