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知多錯,少知命長。
她心裡默念這八字箴言,頓時覺得自己命又長了一些。
崔明安的聲音悠悠傳來:“那你今日可有遇見什麼值得留意之人?”
“留意?”素塵第一時間想起那位帶着帷帽的公子,但還是按下不表,“盧公子算嗎?今日可算是看到盧公子的風姿了,出身名門竟還與衆位同學一同吃住。”
她說起盧進鱗,腦海裡回憶起盧夫人上月在宴中同衆位夫人說的盧公子幼時的趣事。
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
崔明安卻将話轉開:“以後還是少出府吧,近日外面有些動蕩。”
素塵點頭答是。
崔明安讓她先出去,最好是多去暖房轉轉。
“身上盡是寒氣,别染了風寒。”
他讓雲竹去拿着銀炭去她房裡,把那偏僻小屋也給燒熱。
素塵心疼那些炭,但也不能拂了公子好意,便就謝了恩。
她看着雲竹一回府便忙上忙下的模樣,上前搭把手幫忙:“雲竹,還是我去和庫房拿炭吧。”
雲竹和文竹兩人雖一同侍奉公子,但雲竹總是帶着公子的旨意出府做事,少與府内衆人說話。
若是讓他這個悶葫蘆去和庫房的人要炭,怕是心裡要把嘴裡的措辭想上許久。
“這是……”
素塵擺手,指着自己的屋子:“也算是你那從江南帶回銀镯的謝禮。”
雲竹麥色的面頰一紅:“那不值錢。”
素塵掩唇一笑:“我也隻是要去庫房準備過幾日祈福事宜,順路罷了。”
兩人自素塵進府那天開始便一同相處,素塵也把他當年的搭救之恩心懷感激。
雖知道自己不肯讓利的性子,但自己自認還是個懂的感恩的正常人。
她獨自走在府裡各院之間,回想着今日所見。
忽然前方傳來一句清麗的女音:“素塵!”
素塵擡眸,看着來人提起裙擺向她快步走來,紅狐毛皮所做的披風在她身後揚起。
崔明錦做為崔府金尊玉貴的小姐生的一副芙蓉面,年紀雖小但已窺得日後風華。
她身後追着的婢女喘着氣低聲勸着:“慢些慢些……”
崔明錦到了她跟前急急停下,興緻勃勃地圍着她轉:“昨日入宮可見到了傳說中的皇帝陛下?有沒有傳說中神龍般威武?”
那婢女聽着這話,本來就沒喘過來的氣頓時讓她差點暈了過去。
“小姐!”她慌忙地提醒,“妄議陛下可是要掉腦袋的!”
崔明錦癟嘴:“好吧。”
她沮喪地說:“都怪兄長和祖母不準我入宮,分明我已經到了交際的年紀了。”
說完,不等素塵開口,她又轉身展現自己的裙子:“素塵快看!這是上個月讓人按你畫的樣子做的披風,好不好看?”
素塵笑着誇贊:“小姐人美,襯得這衣裙也美了。”
崔明錦自然地接受了這句贊美,仿佛才想起來自己的來意:“悅兒,把拜帖拿出來。”
悅姑娘從袖口拿出一折拜帖,上前遞給她。
素塵掀開一看,嘴角笑意僵在臉上。
上面赫然寫着盧府盧進鱗的大名,邀崔府家主前去煮酒賞梅。
這拜帖本無甚問題,隻是為何被崔明錦截下,又為何要親自過來尋她。
崔明錦明麗的面龐上露出幾分藏着的淩厲:“既是邀請兄長,那便也帶上我吧。”
她說完,扯開唇,笑靥如花。
“我也不為難你一個府中奴仆,你隻需和兄長傳這句話就好。”
她說完,揮揮手。
悅姑娘又緊跟着遞上了準備好的玉镯。
崔明錦嬌聲說:“這個是給你的新年禮物,也謝謝素塵帶回來的棗泥糕!”
她親昵地給素塵戴上那玉質清透的镯子,又和她牽了牽手。
“過幾日便是祈福的日子了,我就不叨擾了。”
崔明錦丢下這道難題給她,便和來時一樣急匆匆地離去了。
顯然一副心虛的模樣,學着話本裡的嬌縱小姐蠻橫無理的模樣,卻還是趕緊拿了根镯子道了歉。
素塵搖頭,隻覺得心累。
本來往庫房走的腳步隻得往回。
積雪初融,素塵覺得不止是風冷,自己走了一天的腳更是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