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塵整理了心情,往庫房走去。
開年之初那些禮品冊子早就被她整理好了,如今也隻是要去确認一下府裡庫房把東西準備好了沒。
“盧府……”她看着冊子裡明确标出的姓氏,想起那位盧家公子,她轉頭吩咐跟在後面的庫管:“若是盧公子中前三元便來公子這裡再加些。”
盧公子入京不久,那滿腹經綸怕是傳遍了各個角落。
素塵心裡記着待到了晚上還要請示公子添些什麼賀禮。
庫房外響起女子帶着些急惱的聲音:“姨娘身子不适,府醫讓我再來拿些補品。”
“最近府裡要補品的主子多了許多,怕是姨娘的份得等過段時間采買。”
素塵聽着争執聲,把手裡冊子放回庫管抱着的那沓冊子上。
“發生何事了?”女子掀開庫房的竹簾,看向外面吵鬧的兩人。
一個家丁擋在門口,聽到素塵的聲音時肉眼可見的心虛了幾分,但又馬上搶着說:“徐姨娘又來拿補品了,但府裡已經把她先前所需的都送去了,如今忽然再來要,一時間咱們也騰不出來。”
那婢女瞧着面容溫柔,但性子卻潑辣,一聽這話,頓時叉着腰瞪眼看他:“分明是你們忘了府醫先生的囑咐!咱們姨娘身體狀況可是在這次采買之前就和你們說了,可是你們還是照着先前那藥單買!”
兩人各有各的說辭,素塵面上保持着體貼的笑意,聽了他們的話,心底也有了幾分打算。
“雖庫房藥材是按時去采買,但每月一定是多的吧?”素塵看着那位家丁,耐心地問,“而且咱們庫房裡還有挺多補藥……”
那家丁聽着這話,看向她身後的庫管,得了暗示後又梗着脖子說:“姑娘有所不知,自祈福那日變故,府裡用藥處多多了,尤其是補品這塊,您屋裡,小姐院裡……也隻是剛剛好夠。”
他刻意暗示着素塵近日所用之藥,每日送去公子院子裡的藥,幾乎都是上好的東西。
公主府裡女醫用藥就是舍得。
素塵隻覺得好笑,她安撫地看了眼那位焦躁的姑娘,回頭問庫管:“府裡近來家用财錢不夠用了?怪我怪我,竟不知咱們府裡從何時開始如此節儉了,這送去其他府裡的禮單裡列的那些個奇珍異寶裡怕是還有好幾個藥材呢!”
庫管心裡暗罵倒黴,趕緊上前一步把那家丁踹開,殷勤地說:“是這家夥腦子糊塗,滿嘴噴……胡言亂語。”
他又湊到那婢女面前,想套近乎,卻被那姑娘躲開。
“徐姨娘要藥?馬上讓人出去采買!”
素塵冷冷看着他,原來府裡藥材是真的沒了。
太原崔氏,堂堂世家之首,京中府裡姨娘缺藥?
她作為掌家管事,真想上去踹他一腳。
“庫房藥材竟然如此短缺,實是我的疏忽,”素塵懶得和他多說,“拿公子院裡的送去給姨娘吧。”
小貪小利便也罷了,竟然在藥材上動手腳。
若不是這次刺殺事件,府裡藥材這塊怕是還要讓他再貪久些。
那婢女拿了藥,卻不甚欣喜,隻草草向她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了。
素塵擡步跟上她,一路去了徐姨娘院裡。
這處院子她來的少,也是顧及着這位姨娘病弱喜靜,不好過多叨擾。
如今起了沖突,自然于公于私都要出面關心一下。
那姑娘一路沒開口說話,素塵不主動搭話,她也就一直閉着嘴往前走。
她停了腳步,将一直閉着的院門輕輕推開。
“姑娘請進。”她終于回頭看素塵一眼,面上恭敬。
素塵笑着:“應該沒有叨擾到姨娘休息吧?”
那姑娘也和她客套一下:“姨娘現在應當閑着,姑娘請吧。”
匾上刻字娟秀大氣,怕是院裡那位自己所題——玉茗軒。
跨過門檻,裡邊景色着實如門上木匾所言無二。
不大的院落,幾色山茶花朵朵争相墜在枝頭,不愧為十二花神之名。
隻是……素塵垂眸看着滿地落葉,卻也不見有人出來打掃。
“姑娘進屋裡坐吧。”
素塵踩着已經有些無處下腳的小路,自然地跟了上去,沒有多言。
屋裡藥味撲鼻而來,比起其他夫人屋裡滿院熏香,這裡确實一來便知是徐姨娘院子。
“咳咳……”
美人倚在貴妃榻上,手上虛虛捏着帕子捂嘴,低咳聲裡已經聽得出她的虛弱體虛。
她眸中被咳得激出淚水,看向素塵的時候卻毫不驚訝,反而藏不住的得逞意味。
“姨娘安。”素塵屈膝行禮。
一直沉默的婢女卻笑出聲來,這位體弱多病的徐姨娘捂嘴輕笑:“那位所言不虛,素塵姑娘果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