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情緒來得突然,素塵倒是跟不上她的節奏了,隻覺得自己腕間那支手柔軟溫柔,似是把捉疼了她。
“小姐?”她試探地開口。
身旁的曉月卻歎了口氣,表情也是一樣的無奈。
崔明錦淚眼婆娑的說:“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我不知道會發生那些可怖的事,後面我實在太害怕了……”
素塵沒想到她會為那天的事道歉,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反應。
因為無論誰錯,不會是主人的錯。
她張了張嘴,喃喃說:“所以那天小姐您後來看見了?”
“兄長将你帶回院裡時,我去瞧了一眼……”她哽咽,伸手指了指素塵脖間。
素塵左右見無人經過此處,便将自己盤扣解開些:“您瞧,好多了。”
上面的勒痕已經消去,隻剩下些許青紅色。
崔明錦沒說話,隻是默默松開自己的手。她将镯子戴了回去,隻是那盒禮,卻是直接讓悅姑娘送到院裡。
她失神離開了。
素塵目送她,心裡卻微暖,有一些身份成見,也有一些連自己都不甚在意的東西因為崔明錦的這句道歉變得更加無法忽視,也變得更加弱小。
她不知崔明錦所想。
更不知崔明錦回到自己房中,與曉悅說:“我這镯子你能戴嗎?”
她褪下,試着戴到曉悅腕間。
崔明錦作為崔府金枝玉葉的嫡出小姐,自是集崔老夫人最多心力護着長大的姑娘。她才二八年華,臉上還帶着些肉,但她本就被養得豐腴漂亮。
胳膊白皙如玉,骨上覆着一層美人皮,在腕間寬大的玉镯下顯得更加圓潤可愛。
那镯子到了曉悅腕間雖有些大了,但也挂的住。
“素塵的手腕一點兒肉都沒有,根本戴不了镯子。”她聲音低落。
曉悅心裡知曉素塵的辛苦,但她終究是崔明錦的婢女,故而安慰說:“素塵姑娘本就比一般人瘦些。”
“她以前手上的镯子都取了。”
此話一出,曉悅張張嘴,卻說不出什麼。
最後隻得拍拍崔明錦的背,勸慰道:“姑娘不必多想,素塵姑娘也沒覺得是您的錯。”
這邊的主仆二人依偎在一起,而素塵不覺自己如此瘦弱,正指揮着府丁将院子裡新進的花盆移來,其他已經敗了的就先挪走,免得壞了府中花景。
待到選公子院裡的花盆時,開門的素塵卻頓住了。
公子院與隔壁府邸隻有一牆之隔,但旁邊府邸自從上任主人被貶谪以後,早就不知落到誰的手裡,已經無人居住了。
但此刻她分明看到牆那頭伸起一根杆子,上邊挂着一黃色旗子。
本與她無關,但上面寫的字着實讓她腦袋一蒙。
“今日天氣也不錯,交個朋友?”
見她愣神,身後抱着花的府丁提醒:“姑娘?”
砰——
素塵身影消失在門後,本為他們打開的院門也被關得死死的。
“姑娘……”
門裡傳來素塵的聲音:“抱歉,請等我片刻。啊!花先放地上吧。”
素塵提起裙角,向那處跑去,但還不等她想辦法和對面人溝通,那根杆子就順勢收下。
“……”
根本不給她婉拒的機會!
頭一次吃了啞巴虧的素塵跺了跺腳,才轉頭去開門。
這事壓在心裡未免難受,她便等崔明安回府時問了出來:“今日花匠送花時,隔壁府邸有些動靜,難道是先前那位大人回來了?”
崔明安靠在搖椅上,手裡把玩着旁邊盆中花瓣動作不停,随口說道:“隔壁早就轉入華甯殿下手下。”
跪坐在一旁的素塵心道果然,繼續問道:“隔壁竟是公主殿下?今日怎麼突然來人了?”
崔明安見她問個不停,收起手中正在看的書冊,直起身看着她:“之前我本想買下這府邸,省的日後不清靜,但公主殿下說……”
他頓了頓,看着素塵懵懂的眸子,語氣變得戲谑:“說她日後可是要在裡頭養面首的,必是會離我院子遠遠的。”
公主?面首?
素塵臉頓時紅了起來。
“今日公主府的馬車确實在隔壁府門停了片刻,怕是真來了位面首……”
崔明安故意拉長尾音,看着她不知所措。
“公子何苦揶揄奴婢?奴婢也不是尚未及笄的孩子。”素塵有些氣惱。
崔明安哈哈大笑,他笑着說:“真真冤枉,我也是這個時候才想起你是個姑娘家,難怪他們談及我婚事時總要防着你……”
他話說得坦蕩,自是一副清正公子做派。
話是渾話,卻讓人挑不出錯。隻得評價一句真是個爽朗的公子。
既然提起這事,旁邊文竹二人也開始聊了起來。
“我們二人倒是不怕,但素塵作為姑娘家早就到了适婚的年紀了吧?”文竹提起。
素塵皺眉:“怎麼啦?”
文竹笑嘻嘻地說:“既然那些個想當崔夫人的小姐們都忌憚着你,與其到時避着,不如先嫁個如意郎君。”
見他越說越來勁,素塵得了崔明安的默許,便上前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