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仔細查探,屋内竟還綁着一人。
那人發絲亂如枯草,血與汗水混雜在一起,正順着臉頰流淌下來。
她身體似風中殘葉,難以止住得顫抖,“嗚.....畜生,你們......嗚......”,其聲音微弱,滿含恐懼。
聽聲音,竟是同在缙華堂内受訓的弟子,盛心薇。
巫辰深知,自己絕非良善之人,因得夢魇症的緣故,‘血’更是唯一可将現實與夢境相互連結的。
所以,巫辰喜歡血,卻也讨厭血。
即使目睹殘忍一幕,也未流露絲毫憐憫或是憂心,胸中僅湧上一股未知的異樣。
陳湘娩行至盛心薇跟前,其未穿着往日厚實的深色官服,而是單薄的襯衣,露出滿背的疤痕,觸目驚心。
暗紅色的疤痕組織凹凸不平,留下這些,應是同樣遭受過劇痛的。
“哈......别掙紮了,無用的。”,說罷,陳湘娩繼續手持燒紅的烙鐵,伸向女孩嬌嫩的皮膚。
滋—————
“嗚......呃,嗚嗚嗚......”
被燙成血紅色的皮膚與烙鐵表面黏連難分,強行分開後直直帶下一整層模糊的皮肉。巫辰周身萦繞着的是燒焦味兒、血腥味兒,以及最真實的痛苦的呻吟。
對巫辰來說,這是少有的來自現實感官的刺激,一時間隻覺頭暈目眩,更加難以分清是現實還是夢魇。
“嗯,這才乖......你不會說出去的,對不對?”,陳湘娩眼神狠厲怪谲,說罷繼續在女孩的身體上尋找還完好的皮肉,“哈......找到了。”
滋—————
“呃————————”
一陣強烈的耳鳴,幾近刺穿耳膜的噪聲,巫辰無意識得發出響動,這種痛苦的叫喊、感受......甚至是痛感,在夢魇中,無一不在。
她已然被眼前的一切震懾發愣,失神時碰得瓦片響動,“誰?”,陳湘娩察覺道。
巫辰鬼使神差般得垂眼,透過屋頂處的空洞。與陳湘娩含笑的目光相對過後,才想起逃離此地。
......
*
缙華堂,将再無平靜。
似是再也無法再同往日那般,反複欺騙自己,或是麻痹着自己。騙自己隻管等下去、恨下去,隻要活着,終可尋得真相。
普芹院内熙熙攘攘,堂内弟子及殷家侍衛小厮常聚于此閑聊不斷。
“......你們有所不知吧!要說這大蒼早年初創時那是相當一段宏偉霸業,開國君王更是勵精圖治、安邦定國。”
那殷家小厮滔滔不絕,滿是洋洋得意,說到有關殷家處更是眉飛色舞,“......國富民強!百姓安居樂業!更是有五大世家加以輔佐助理,分别是殷氏、東方氏、冷氏、張氏還有展氏......當然最強的還是咱們家殷氏了......”
巫辰隻在人群最不起眼的位置,将眉頭蹙起,展氏何時應排在世家最末了......
“又在吹牛了初鳴!這殷氏強,豈是你一張嘴說出來的?”
“那也是過去的宏圖偉業了罷,和你有什麼關系?殷氏現在還不是沒落了?”
“你們殷家,現今還有一人能在大蒼,可被叫出好聽的名頭來嗎?連着我們在缙華堂,也愈發得被不重視了......”
“......”
旁邊幾個弟子聽他這般吹牛,紛紛反駁尋他語言用詞上的錯漏。
“你說什麼呢!什麼不行了!我們殷家就是最厲害的,我們殷家闵國侯早年曾是親軍大将軍,戰功赫赫!也是全大蒼這麼多年以來唯一一位女帥,唯一一位女侯爺呢!”
初鳴繼續道,“我們家公子是現任缙華堂堂主,你們的老大!公子那是風流倜傥、儀表堂堂、氣質不凡......”
弟子聞言更是笑個不停,言語中滿是譏諷:“哈......什麼風流倜傥,我看光說風流才是真吧?大蒼誰人不知,這殷公子遊手好閑,日日出入花樓呢!”
弟子們議論紛紛,全然不将這殷公子當回事,罵得難聽極了。
從不露面管事的高層權貴,于普通人眼中毫無威信可言。那群所謂的貴人永遠高高在上,自然也難受人敬仰拜服。
“他們都說,這殷公子,鼠目獐頭,面若歪瓜,觀之便會令人心生嫌惡。”
“對啊,你也就拿公子所謂的名頭吹吹了!他是老大?我們從來沒見他來過呢,一介風流纨绔能好到哪兒去,應是個頂着殷家名号招搖撞騙的大!俗!人!”
一經昨夜,缙華堂的一切在巫辰眼中,都與往日大相徑庭。
紛擾之聲隻将思緒擾得更加混亂,巫辰聽着這群人說着無用的廢話,煩躁至極。
且風流是什麼意思,她更是完全聽不懂。
......
*
巫辰雖是已在缙華堂八年之久,卻與堂内其他弟子不同,其餘人會當這裡是家、是歸宿。
而巫辰,曾有過自己的家。
當目睹肮髒與不堪,隻求逃離。因此禦前近衛的總選,一定要赢,也隻能赢。
逃離這裡,而後走向更大的是非與謎團之中。
“你......你們亂說!誰說的我家公子去花樓了......公子從來不去那種地方,真的放肆!大膽!”
“别笑了!不許笑!”,再看初鳴已是漲紅了臉。
“诶,這是什麼?”,其中一個弟子的目光轉向石台上的各個刀劍配件,小厮們常在缙華堂賣些刀劍武器。
“你有眼光,這可是我家公子,親、手、做的刀鞘!好看吧,想要可以賣給你!”,一說到殷家公子,初鳴便又是兩眼發光。
那弟子卻嘲道,“切,誰要這破爛啊!”
“走開走開!不要就别碰!”,初鳴更加惱羞成怒。
巫辰朝衆人所指看去,那刀鞘,分明和父親當年送自己的那柄,一模一樣。
巫辰從沒有見過殷家公子,他是如何做出來的。
缙華堂高層淩虐弟子,肆無忌憚得作惡,這殷公子又知曉多少,巫辰全然不知。
凡事牽扯至世家高門,定然成謎。
自己的身份是否暴露,當年将自己救出後,改名換姓帶至缙華堂的,究竟是何人......
如若退避不成,隻好主動出擊,擋路的人,躲不了,難道還殺不了嗎?
巫辰隻在心中暗暗盤算,伺機将人一刀了結,或是挾人當做人質威脅,逃離缙華堂後避開各方侍從追捕,如何行動,才可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