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辰心中一頓,這還是多年來第一次聽到有關展家、有關兄長的消息。
那弟子繼續追問,“人已抓到了?”
“那倒沒有,說是因這冷夫人死狀頗為蹊跷,有人查了,說死于展家毒呢。并且啊,這展家毒已多年未現世了,突然出現,定是展家餘孽所為了!”
巫辰心中确認,定是有人冒充兄長刺殺。
展顔欽,絕不可能殺人。兄長從前可是連刀都不敢拿,血都不敢看,更别說殺人了。
展家的消息,又與那突然冒出來的殷公子,有何關聯。
......
*
展顔欽,展顔辰的兄長。
印象裡的兄長,應是不怎麼喜歡她的,四歲時的某個春日。
展顔辰正擺弄着父親新送自己的短刀,一旁被鹭鳥攆着跑的兄長摔倒在石亭旁。
“妹妹!快救我!嗚嗚嗚......”
她起身後毫不猶豫得刺向鹭鳥的脖頸處,那大鳥掙紮着飛離了。再看拿着短刀的手,已是鮮血淋漓。
“血.....流血了.....”,驚魂未定的展顔欽再次被吓到。
展顔辰看着手上的鮮血,“哥哥,好像是我的血。”,又看看被吓哭的兄長。
她完全來不及痛,隻聞到了自己每日夢中最熟悉的味道。
血。
第一次,醒着聞到的。
實在好奇,不知這血嘗起來,是否會同夢中的一樣。展顔辰回過神來時,手上、臉上、嘴邊已然布滿血紅色。
“不一樣,哥哥!我的血是熱的!”,展顔辰說完便朝着兄長興奮得笑起來,想要顯擺自己的重大發現。
此時的展顔欽看着年僅四歲卻嗜血的妹妹,魂已吓飛,錯愕數秒後起身逃跑,“爹......她瘋了,展顔辰瘋了!嗚嗚嗚嗚嗚......好可怕......”
......
*
巫辰的思緒重新歸于現實。
堂内弟子正議論紛紛。
“展家......當年不是死絕了嘛,一場大火,燒了個幹淨。”
“诶,正是這大火,更蹊跷了!大火一燒,屍身更是難以辨認。誰知道死的那些都是真的假的?”
“還真是,那确實古怪,說不定......”
“哼,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若是餘孽活着,朝廷定不會放過。現如今又跑到世家官員家殺人,狠厲如展家......啧,果然沒錯。”
“你們聽說沒有.....這展家當年的八卦。說啊,這展家家主有一子一女,他妻子早年為繼華堂女官,擅醫理,原是都城有名的才女,嫁入展家不久,便死了,正是這展老爺所害。說其,兇狠毒辣,窮兇極惡!還......”
“......不知于城郊哪處,養死士,拿活人做着什麼……解剖實驗,那場面見了的人皆說,恐怖至極。且這獻都内,從沒人見過展家小姐,是因為啊......這展老爺,人面獸心,早早将其......”
巫辰本是無意摻和所謂道聽途說的八卦,有辱自己家人的話,她自是難以分辨,也全然聽不懂,可身體卻早已不受控制。
巫辰行速極快,待衆人反應過來時,那說話的人已被抵至牆邊難以動彈,方才興奮揮動的手被巫辰死死抓着。
“你有病吧!平白無故......”
巫辰眼神狠厲,手下力道更加用力,拽着那人手臂關節處,向反方向擰去。
“啊.....呃......痛.....痛痛痛!”
“你放開,莫名其妙打人做什麼!”
其他幾個一同說話的弟子都過來拉扯。
“你們幾個,在幹什麼呢!”
“首輔官大人!左鋒大人!”,幾名弟子連忙行禮,“她,這個......這個叫巫辰的,突然動手打人。”
“平日沒怎麼見過的。身手不錯,改日,單獨考考你。”,是昨日晚上見過的陳湘娩。
“大人!她分明是......”
陳湘娩瞪向旁邊的弟子,“讓你插嘴了嗎?”,随後走向巫辰道,“我在同你說話,你沒聽見嗎?”
巫辰感到陳湘娩的打量,有關夢魇中的人或事,隻覺萬分恐懼。
氣息逐漸變得混亂,源于生理性的抗拒,無法控制,但還是俯首到,“謝大人......”
陳湘娩的眼神中,分明僅有同昨晚一樣的興奮。
......
*
醒淑樓中氣息靡靡,微光透過雕花窗棂照進杯盞,稍稍晃動,光的界限便不再分明。
殷思已是無聊透了,隻好坐着發呆。
花樓姑娘問道:“公子,私席裡邊兒那幾位吵着今兒要賭投壺,瞧着他們也就中不過半數,我壓了您全中!公子有興緻嗎?”
“不玩兒。”,殷思心不在焉得回答着。
殷思拿起右手邊的杯盞,雖不是什麼金銀玉器,但還是有些分量的。
可右手卻止不住得發抖,手指輕輕摩挲杯身處的精雕紋路,想要将它緊緊捏住,奈何怎麼也使不上力。
姑娘拉上殷思的衣袖,語氣帶些撒嬌道:“哎呀公子,别讓咱白白輸了半抽屜首飾給珞綿那丫頭!您要不就來那麼兩......”
殷思道:“你知道的,我向來不喜玩兒這費勁兒的遊戲,坐下陪我喝兩杯。”
殷思隻知,投壺是用箭的,自己從前最喜用箭,隻一展露箭術,便能聽到長姐的誇贊,可現在卻對此厭惡至極。
“公子,這投壺真不費勁兒!輕輕一投能老遠去了,不過十箭的事兒!咱都賭您赢啦,您看......”,姑娘絲毫未看出殷思的不悅,還在全力撺掇。
殷思稍擡眉眼,神色溫潤道:“你,過來。”
“公子……”,那姑娘眉目似含情。
待她靠近,殷思卻嘴角扯笑,于她耳邊字正腔圓,隻道一字。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