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總是對崔郎照顧有加,對他笑的次數比對我阿兄還多。”沈樂細細回憶,其實嫂嫂的态度并不是很明确,主要還是崔言的話。
棱模兩可,讓人誤會。
“不過尋常,怎麼就斷定我對他有情?”江榆兒覺得好笑,沈樂吃飽撐着沒事幹光看她對崔言幹嘛了。
神經。
“嫂嫂你别生氣,我也是糾結了很久,想着嫂嫂不是那種人……”
“哪種人?”江榆兒越聽越火大。
沈樂越描越黑,“不是的不是的!我,我是關心則亂。”
“關心誰?你阿兄還是崔郎,反正不可能是我。”
“我,我。”沈樂被江榆兒說的不知如何作答,好像現在說什麼都是錯的——嫂嫂她很讨厭自己。
“别總是多管閑事,這世上多的是不仁不義之人。”江榆兒看着沈樂呆愣無措的樣子,想起過往許多事情。
那時候江榆兒初到沈府,跟在沈樂身邊以便攻略男主,男主對沈樂的态度惡劣至極,沈樂卻一味地付出。
到底是有多喜歡?
喜歡到可以把尊嚴放在地上任他踐踏。
“你當擡頭,多看看你的父兄。”
沈樂聽得雲裡霧裡,能确定嫂嫂在生氣,但是似乎不是在氣自己誤會她,而是氣自己不争氣?
江榆兒想起不愉快的事情,頭開始隐隐作痛。
“嫂嫂,我錯了。”沈樂見江榆兒難受得皺眉,以為是她把嫂嫂氣成這樣。
“錯了就回去面壁。”江榆兒揉揉太陽穴轉身出去,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壞了一天的好心情。
出門之後頭疼得實在厲害,便想起沈策,沈策不在,江榆兒有些不着調地回屋。
這府裡上下,那股清香最濃之處便是床榻被褥,江榆兒也有小息的打算。
躺在床上,蓋上被子,鼻尖馨香,甯神安氣。
另一邊,沈策跪在公堂之下,十指被夾上夾闆。
高昕站在他身側,眉眼微動,目視前方這位從未見過的少年人。
“沈大人,證據确鑿,還不認罪?”
沈策背挺拔如松,目光灼灼,“你憑什麼定我的罪,就是真有罪,也當是大理寺少卿,亦或是青天老爺來給我定罪。”沈策的目光兇狠沉下去,眼中的紅血絲像是會動,叫嚣着想要撕碎眼前這個忘恩負義之人。
崔言。
崔言眉眼冷漠非常,微微垂眸盯着地上的沈策,見他這般模樣,心中别有異樣。
就像是命定的,他沈策就是要跪在他面前。
“行刑。”他輕飄飄從口中吐出兩個字,然後轉過身,負手而立。
“你沒有這個權力。”一旁沉默不語的高昕開口了,他不太清楚這個少年人的來曆,隻知道他帶來人證物證指認沈策是案子的始作俑者。
這些其實不是最主要的,這少年人竟然有周王的腰牌。
周王身邊何時有他這一号人物。
崔言站着不動,微微啟齒,“這不是小人的意思,還請高大人不要為難小人。”
拉着夾闆的兩個侍衛用力一拉,沈策瞬間沒了聲,他的額頭上冒出一片微薄的細汗,汗水漸漸變得厚重。
沈策咬緊後槽牙,腦子不停回想是哪一步走錯了。
周王明明就是一副信任他的樣子,為什麼還有崔言的事情。
為什麼一切又好像朝着之前的方向發展了嗎……明明做了那麼多準備工作。
揭發崔家也是假借他人之手,崔言這狗崽子到底做了什麼。
沈策陷入混亂,他失策了。
崔言心裡算着時間,他不太清楚沈策的骨頭到底有多硬,要夾多久才能把十根手指夾斷。
夾斷以後不能寫字,不能抓藥,不能自理,便成了一個廢人。
若是廢人,也是活該。
這些年,沈策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都是他自己活該。
崔言想着想着閉上眼,他回想家破人亡的時候,那樣慘烈,想起在沈府寄人籬下,那麼委屈。
“停。”
夾闆一松開,指骨之間流出溫熱的血,一點一滴,慢慢從斷線的珠子彙聚成一條粗線與地闆連接。
沈策依舊跪得筆直,他好像想明白了,周王接近自己是為了崔言,讓自己辦事也是為了崔言……一切都是為了崔言。
到底為什麼。
沈策想不通,他們之間明明沒有利害交集。
“直接畫押,然後拖到牢裡關着,等午時三刻問斬。”崔言說得十分輕巧,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認罪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