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裴休連忙道,“我覺得極好。”
在自己房間看書,和在他房間看書,到底有什麼分别?
裴休身上蠱毒還沒解呢,還累得跑來跑去。
難道隻是因為有他在嗎?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姜忘實在不懂,隻不過見了一面而已,裴休怎麼就對他如此上心,又如此特殊?
正疑惑不解時,恍然一瞬,姜忘又想起了初見之時,裴休誇他漂亮。
心下一痛,一瞬落寞。
臉一沉,姜忘突然生起了氣,冷冷道:“玉佩還我。”
“……?”眉皺起,裴休既茫然又不安,不明就裡地問,“為什麼?”
脾氣一上來,姜忘便開始蠻不講理。
他當然不會解釋,隻揚起下巴,神色更冰冷道:“我拿回我的東西,要什麼理由?!”
大着膽子,裴休道:“可是你剛才給我了,那就是我的東西。”
姜忘愈發不耐煩了:“我隻是借你用,又不是送給你,快還我!”
手足無措,裴休實在不知道他怎麼就惹怒了姜忘。
給還是不給?他尚在猶豫間,姜忘卻等不急了,立馬想讓長生幫他搶回來。
正争執不休,月清殿内,忽然一股惡臭傳來。
鼻翼抽動了兩下,裴休下意識道:“什麼味道?這麼難聞。”
看向自己的身體,姜忘突然間臉色大變。
他急哭了,連忙把青鳳鳥喚進來道:“帶他走!快帶他走!”
此時,姜忘正坐在姬恪手臂上。
他雖将大半個身體埋進了姬恪懷裡,但雙腿還懸在外面,雖有衣物遮掩,濃黑腥臭的血還是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
姜忘病發了,姬恪一邊給姜忘喂藥,一邊帶着姜忘往裡間走去。
飛進月清殿,青鳳鳥叼起裴休的衣領,甩在了自己背上,緊接着,便振翅飛起,想帶裴休離開三清樓。
可裴休畢竟天生劍骨,他雖然從未修煉過,但在奴隸場中待了那麼多年,也多少磨練出了一些本領。
敏捷地從青鳳鳥身上跳了下來,裴休三兩步追上了姬恪,來到姜忘身前,擔憂道:“你怎麼了?”
說話時,裴休下意識地伸手去碰,可手搭在姜忘肩上時,觸摸到的卻不是活人的肌膚。
那衣衫瞬間塌了下去,裴休感覺自己好似觸碰到了一灘黏黏糊糊的爛泥。
離的這般近,他自然也看見了。
埋在靈器人胸膛裡,姜忘原本雪白細膩的脖頸,竟一片血肉模糊,腐爛潰敗!
不止脖頸,還有臉。
“……”裴休愣神間,姬恪終于尋到了機會,一腳将他踹了出去。
不過此地是裴休的心魔境,姬恪再如何也不可能真的傷到裴休。
降下月清殿的結界擋住裴休,姬恪帶姜忘回到了寝殿内。
又過了許久,姜忘這次的蠱毒才終于結束。
期間,姜止和風夷姤都來了。
隻是一次平常的蠱毒發作,見姜忘沒什麼大礙,風夷姤就走了。
隻有姜止留了下來,耐心詢問道:“念念,告訴哥哥,剛才怎麼了,裴十九怎麼惹你了?”
裴休這時還沒有名字,隻因當奴隸時被人叫十九,他便叫這個名了。
“不要提他,”猶帶着泣音,姜忘委委屈屈道,“他讨厭死了!”
頓了一瞬,想到他蠱毒發作時裴休說的那句“好難聞”,姜忘既生氣又心灰意冷,決絕道:“我再也不想看見他了!”
其實姜止已然看過了靈器人的記憶,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更知道姜忘為何生氣。
“真的不見他了嗎?”姜止道,“他現在可還在樓外呢。”
冷哼一聲,姜忘立刻道:“他愛在哪兒就在哪兒,誰管他在哪兒。”
其實聽見姜止這麼說,姜忘心下已有所松動,但這些年下來,他脾氣早已養成,于是便下意識地嘴硬,格外口是心非。
“他并不知道你的事,說那句話也是無心,”姜止道,“他現在知道了,心底很是愧疚,想要同你道歉。”
姜忘冷冷道:“你再替他說話,你也走。”
姜止這才住嘴,拿出了這些天來自世間各地搜羅來的新奇玩意,一個一個地擺給姜忘看。
戌時末了,守着姜忘睡着後,姜止才終于離開。
他走之後,姜忘又把姬恪拉進了自己的靈根境中。
習慣了六歲的姜忘,再看着眼前的姜忘,姬恪竟忽而生出了一種陌生與新奇感。
他不自覺地發了會兒呆,再回過神時,已被姜忘引到了一方清溪中。
姜忘的靈根境大得很,姬恪從前都隻是在那涯下平原的草地上待着,這還是第一次來到山間的這條小溪中。
拉着他坐進溪裡,姜忘道:“外面畢竟是心魔境,你還是時不時地來我靈根境中待一待,于你身、心、魂都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