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當時的場景，秦骁為了壓住哭聲，力氣大到把嘴唇都咬破了。

“我，打他，踹他，逼他跪下給我磕頭，拽着他頭發往他臉上扇！”

“我曾經叫人按住他，親手往他身上澆開水。”

他把拳頭嘴邊咬，硬逼着自己說：“我把他關地下室，又放一隻餓了兩天的大狼狗跟他關一塊兒。”

“我不讓人給他送飯，也不給狗食……”

好好的拳頭被他咬的全是牙印，不少地方出了血,“後來我爺爺發現了，叫人把他救出來的時候，他身上…………”

他全身都在抖，為了抑制哭聲自虐般死死咬着自己道：

“我、我……我以為他死了你知道嗎？”

他拼了命的憋着，忍着，壓抑着，仿佛哭一聲都是他不配。

他說，“我好害怕，雲姝，我真的好害怕！他都成那樣了，萬一那時候沒救活怎麼辦？”

“可是……”

他死死抱住雲姝，好像抱着廣袤深海中唯一一塊有可能救自己逃出生天的浮木。

“即便到了那種時候，我媽都在誇我做得好，甚至質問我為什麼不下手更狠點，最好直接弄死了那個小雜種！”

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腦海裡全是他媽說那句話時過分猙獰的表情。

他狠狠甩了甩頭，想把那張臉從腦海裡甩出去，結果反而想起了更多那時的場景。

想起——

他的媽媽親手教給他一瓶慢性毒藥，讓他去換掉遲暝的藥。

而他……

真的做了。

“我聽我媽的，拿着她給我的一瓶慢性毒藥去了小團子房間，那時候小團子剛好醒了。”

“你知道嗎雲姝？”

他拼命掐着自己的手心手背，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根往外擠。

“他醒來第一眼看到我，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哥哥，謝謝你救我出來。’”

“你看多可笑？！”

“明明是我要害他。。。。”

秦骁覺得自己要瘋了，他大口喘着氣道，

“你知道嗎雲姝，他後面對我說什麼？”

他渾身的肌肉都在抽動。

“他對我說，‘哥哥為了不讓我怕黑才送大狗狗過去陪我，可是它好兇，要吃我的肉肉。’”

過去的場景一幕幕在他眼前過電影一樣一幀幀閃過去。

就像無數次噩夢中那樣。

“他還說，‘鳴兒好怕疼，但是不能讓哥哥的狗狗像鳴兒一樣餓肚子，所以我就答應給它吃一口。’”

他學着遲暝當時的語氣。

“‘哥哥，狗狗好壞，不講信譽！說好了隻吃一口，可是它說話不算數，就像我媽咪一樣。’”

“‘我媽咪也說要帶我躲貓貓，等她親自找到我，就給我做好吃的小摩托蛋糕，可是我躲了一夜她都沒去找我，後來也沒有給我做小摩托~’”

抱着雲姝的手抖得越來越厲害，他拼死壓着情緒說，“後來一天晚上我半夜睡醒，偶然聽見我媽的話我才知道。”

“團子的媽媽在把團子送到秦家的當天就自殺了。”

雲姝也愣住了，以前她隻知道秦骁看到任何東西第一反應就是想着遲暝會不會喜歡，沒想到……

背後居然還有這樣的故事。

“所以，你是從知道他媽媽死掉以後，才開始對他好的嗎？”

秦骁搖了搖頭，“從他那次被救回來以後，我雖然不再欺負他，卻也不喜歡他。”

“可是那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錯了藥，我明明沒有把毒藥換給他，但他好像腦子有問題一樣，鐵了心認定是我救了他。”

“一有機會就哥哥長哥哥短地跟着我，偷偷拿好吃的給我吃，我當他面扔了也不生氣。”

想着他們之後一起相處的場景，他一點一點道：

“那時候我貪玩，有時候闖了禍，他看爺爺或者爸媽要打我，或是要罰我，就會颠颠地跑出去替我頂罪。”

“被打到血肉模糊還會對我笑，小傻子一樣反過來安慰我。”

“說他不疼，挨打多了他很有經驗，一點都不疼。”

眼淚不争氣地止不住往外沖，他攔都攔不住。

“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再也不貪玩，不闖禍了。”

“我好好學習，再把自己會的一點不剩全教給他。”

長久的壓抑下，他的嗓子啞透了。

“後來有一次被我媽發現了，要把他攆出去，我媽說他心機深沉，小小年紀就偷學那些，就是為了長大跟我搶家産。”

兩隻拳頭狠狠握着，用盡全身力氣似的顫栗着。

“為了留下他，我給我媽下跪，我媽打了他一頓以後沒說話，我以為沒事了。”

“誰知道……”

他重重倒吸一口涼氣，梗了很久才咬着牙道：

“當天晚上她就叫人把他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