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天兒又變冷了,我早就會照顧好自己了,會注意保暖,也能吃飽,身體可健康了!告訴你們,前些天我還去找師傅彈了床新棉花被,可暖和啦!毛衣穿了皮膚癢癢的,我不喜歡,但是去年我買的那件棉襖特别暖和,就是我身上這件,還很便宜呢!還有,現在的工作一點也不辛苦,給店長看看店,搬搬貨,收收錢,比上次打鐵的地方輕松多了,還有啊!店長經常會請我吃晚飯,她人可真好。”
江霖沒有開燈,黑夜裡,他在靈牌面前站了好久,好不容易有機會和父母說說話,他把最近的事都做了個回憶總結,“所以你們不要擔心,我現在過的很好,真的很好。”
江霖低下頭吸了吸鼻子,也許在燈光照不見的地方,有眼淚悄悄從江霖眼睛裡溜了出來。
明天得早起走路去鎮上,因為下了雪,不好騎自行車,晚上江霖并沒有很早就去睡覺,因為很少有機會可以那麼早回家,他想留點時間給自己。
他先回到自己的房間,在這裡住了19年,有些家具早就出現了老化,比如他打開燈就看見書桌的抽屜躺在地上,也不知道今天什麼時候掉下來的,早上離開房間它可是還好好的。抽屜裡的東西全散落在地闆上,這抽屜還帶着鎖,鎖着他的小隐私,現在全暴露出來了。
走到書桌面前,看着地上散落的東西,那都是他在上學期間的回憶。
高二的時候,江霖因為父母出事故辍學回家了,他成績優異,學校拿了不少獎學金,但他幾乎全花在了父母後事上,剩下的錢也不夠讓他讀完整個高中,就沒想再繼續上學,早早辍學去打工謀生。
江霖撿起三張照片,是他幼兒園,小學和初中的畢業照。學校都在鎮上,幼兒園和小學爸爸每天都騎着自行車載他上學,接他回家,就是現在他騎去上班的那輛,初中這輛自行車爸爸就繼承給了他。這輛自行車陪伴了他非常久,壞了也不舍得換輛新的,哪兒壞了就修哪兒,至少還能夠騎行。
到了高中,江霖考進市區重點高中,就開始住宿了。重點高中學費偏貴,就算有補貼,父母為了江霖更好的學習環境和生活質量,就更加辛苦幹活了,江霖周末有空也會回家幫父母幹點小活。
看着照片上一個個熟悉又陌生的臉孔,畢業後自己再也沒有和誰有聯系過。
他把照片放在桌上,又撿起一疊信封,裡面都裝着手寫信。
這是他初中班主任給他寫的,班主任總是會給班裡的學生寫信,鼓勵的,批評的,安慰的,贊揚的,都是用書信的方式傳達給學生,這樣才能讓他們記住回顧,比口頭傳達好的多。
江霖收到的大部分都是贊揚和點評,老師相信他會有一個好前途,可現實是殘酷的。老師知道江霖家出事後,也常慰問他。
收好信,江霖又撿起一個信封,這個信封比剛才那個皺,還破了好幾個小洞,這是他之前存私房錢的地方,現在早已空了不知多久。
地上還有一些糖果,是兒童節的時候發的,他舍不得吃便留了起來,現在裡面全都化了,也過期了,江霖還是沒舍得把他們扔掉;一本日記,這是媽媽送給自己的本子,上小學那時候學校剛好在教日記,江霖便也開始寫,把每天的大小事都往裡記,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斷寫的;一塊表,不轉了,還記得是爺爺送他的。
在最下面,壓着一張有關長白山守護神的故事,也忘了是哪本舊雜志掉落的插頁,聽說這是有人親眼所見。江霖小時候也是相信長白山有守護神的,那時候可羨慕親眼見到的人了,所以才珍藏了這張插頁。
越長大才知道,這些都是傳說,守護神也千奇百怪,有人說是一隻鹿,有人說是一隻鳥,也有人說是個雪怪,原來都是大家的猜想,并沒有人親眼見過,故事還是編的,還沒山神的多。
撿完地上的東西,江霖清理了一下從抽屜裡散下的木屑,把抽屜丢在一旁,等有空再去修它。
“今天還真挺倒黴的。”江霖抱怨了句。
随便把抽屜的物品整理一番後,江霖來到小院透口氣,望着觸不可及的天空,祈禱明天别再降雪,也不知道該向哪位神祈禱,神仙本就活在神話裡,明天是個什麼天氣還得聽天由命。厚厚的雲層沒有一絲動靜,如果晚上沒有風将它們推走,明天依舊是個雪天。
時間也不早,江霖原來的計劃被一個壞掉的抽屜耽誤,也該回那還帶點溫馨的房間休息了。
不遠處的長白山在黑夜下的壓迫感更加強烈,白雪覆蓋了它原來的面貌,黑夜又為它籠上一層神秘的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