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陣平，你這樣搞得我好像私闖女廁所被當場抓包的變态。”

“哦，正好有手铐你要不要？”

——對于萩原和松田來說，這确實是個構造足夠簡單的定時炸彈。

結束了拆彈工作的兩人一邊互相調侃一邊并肩向乘船口走去，松田在船舷處停下，從衣袋裡翻出了煙盒和打火機，萩原微微挑眉——這還是松田第一次在他面前抽煙。

“姑且說一句，這裡禁煙哦？”

“馬上下船了，不算。”

“欸欸還真是任性啊小陣平。”

雖然這樣唠叨着，萩原還是從善如流地接過了松田遞給他的mild seven。

打火機的火苗竄起，半長發青年叼着煙低下頭湊近，就着卷發青年的手點燃了自己的那支煙，煙霧随着明滅的紅光在夜色裡升騰。

…………

11:59。

“……感覺如何？”

松田用一種有些微妙的含混不清的聲音問，兩個人隔着淺白的煙氣對望。萩原知道他不是在問那支煙。

“嗯，挺好的吧。”

紫色的眼睛平靜地端詳着夾着煙的手指。

……十一月七日那天之後，迎來的第一次實戰拆彈作業。

這或許是在可以有“不拆”選項的時候，他和松田卻不約而同選擇“拆彈”的原因之一。

——萩原研二需要這次拆彈。

甚至比想象中還要順利。

雖然情況緊急，但沒有尚未撤離的人群，沒有複雜的機關和陷阱，沒有一個滿懷惡意隻想置警察于死地的炸彈犯。

這艘靜靜泊在港口的遊船裡，隻有隔着薄薄牆闆和他并肩作戰的幼馴染。

腳下是夜海的波濤，身後是守望的同僚。

……那足以吹飛最後一絲不确定的情緒。

“應該說，确實松了一口氣吧……噢對了，回去我有事情和你說哦？”

似乎隐約中放下了心裡的什麼，萩原用輕飄飄的語氣抛出了一句。

“……是嗎。”

10、9、8、7、6、5、4、3——

松田似有所感地轉頭，萩原也跟着擡頭張望。

——2、1……0.

倒計時歸零，遊船的燈影随着海波輕搖，盛大而瑰麗的跨年煙火在夜空中次第盛放。

“……新年快樂，萩。”

卷發青年的輪廓被煙花鍍上輝彩，深青色的眼睛裡倒映着絢爛的焰光。

……幾乎讓人目眩。

“什麼嘛居然搶跑，太狡猾了小陣平——”

半長發青年的怔愣轉瞬即逝，臉上立刻挂起了明亮的笑容，給了幼馴染一個大大的熊抱。

“——新年快樂！！”

他們在璀璨如星雨流瀉的花火下歡笑、擁抱、分享祝福，兩人一起——平安地跨入新的一年。

…………

而與此同時，另一個地方。

燭光百盞，焚香綿延，年邁的教主閉目禱告。兩名教徒姿态恭敬地侍立一旁，如同履行最莊嚴的儀式，一人一邊，小心翼翼地揭開了教主身後低垂的帷幔。

黑色與金色的帷幔緩緩拉開，和其他人一起跪坐着的岩沢瓦内莎擡起頭……

——有着銀白色的波浪卷發和溫暖的大地色眼眸的美麗少年，正對黑日的教衆們聖潔地微笑。

她終于見到了“司祭大人”的真容。

…………

笹塚在打量萩原和松田帶回來的拆除完畢的炸彈，特别是拆離出來的C4那部分，那軍綠色的包裝膜真是眼熟得讓人心驚。

“……M112*啊。”

打斷思緒的是手機頻繁的震動。短信提示……這個時候，大抵是新年的問候吧。

另一側，伊達忙着給女朋友報平安。笹塚也和同事打了個招呼，走到一邊查看手機。

早乙女和羅薩們當然不會混入其中給他發這種祝福，他跳過了那些出于社交禮貌的問候，翻到了最早的——卡着零點整接收到的其中一條短信。

一條顯示發信人未知的短信。

[新年快樂！]

d[繼續向你認定的方向前進吧]

[永遠以你為榮]

k[千萬保重自己、不要太逞強]

[很抱歉不能在你身邊]

i[加油、彼此都是]

[總有一天會再度相見]

笹塚眺望着煙花熄滅後再度與海水渾然一色的天幕，銀灰色的發絲在眼前飄拂。

“……是的，我知道。”

在破曉之前，還有漫長而嚴酷的黑夜。

——所幸他并非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