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霜走後,冬雪送來了炭火,燒了好一陣子,才聽得外面有了動靜,柳媽媽正在大堂裡罵幾個放置火爐的丫鬟。
幽蘭提前給柳媽媽告了個假,說身子不舒服,待在屋裡沒有出去,開始研磨藥粉。
父親在她年幼時喜歡将她帶去離太常寺不遠的太醫院,原是指望着院使陸伯父能教她一些日常用得上的醫術,但她偏喜歡研究制毒之類的新奇東西。
研磨的藥粉裡有些是防身的,有些是害人的,有些則隻是單純的香料。
今日客人不多,眼瞧着亥時快要過了,卻聽冬雪敲門道:“幽蘭姐姐,你身子舒服些沒?那個梁大人又來了,他說他隻是來看看你,你見還是不見啊?”
幽蘭立刻開始收拾手上的東西,回道:“讓我換身衣裳,請他進來吧。”
待梁景歡進來時,身後還跟着兩個仆人,将一個木匣子搬了上來。
幽蘭給梁景歡行了一禮,問:“梁大人這是?”
梁景歡笑道:“這不把你的琵琶給弄壞了嗎?專門給你送一個新的來。送來的我也分不清好壞,就隻得請了京城裡的老師傅給我挑了這一把,瞧這上面,還專門請人給你刻了一株玉蘭花。”
幽蘭将琵琶從木匣裡取出來,見到上面的“碧落”二字,雙手不自覺地擡起,輕捂着嘴,抑制住溢出唇邊的歡悅,顫聲道:“大人,這琵琶太貴重了,幽蘭怎麼敢收?”
梁景歡内心湧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你配得上這琵琶,而且,不止這個,我再給你看看這幾個好東西。”
梁景歡說着從兜裡掏出一堆的玉器,眼見着幽蘭的眼睛睜得越來越大,雙眸閃爍着難以置信的光芒:“大人哪兒來的這些個東西。”
“剛才在浮光樓從那人手裡買來的。”梁景歡目光裡全是幽蘭的神态,笑道:“你可知道他為什麼那麼警覺嗎?”
幽蘭搖搖頭。
梁景歡在她耳邊輕聲道:“他是個盜墓賊。”
“您不是說他是個……”說到這裡,幽蘭捂住一笑,燦爛無暇:“幽蘭知道了,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梁景歡順勢将她攬着,肅目道:“這可是個秘密,我就隻告訴你一個人了。”
幽蘭的笑聲清脆悅耳,帶了些許的狡黠:“那還不是因為幽蘭好巧不巧地闖進來了。”
“挑一個喜歡的。”梁景歡的唇在她的脖頸上來回摩挲了幾下,聲音裡充滿了幾乎溢出的欲望。
幽蘭取了酒杯倒上酒,笑道:“那大人先喝了這杯酒,容我給你彈一曲,好不好?”
梁景歡被挑撥得難耐,卻又不能太過直接,隻好一口幹了幽蘭的酒:“好,今日就彈個文曲給我聽聽。”
幽蘭取出木匣裡的琵琶,坐在梁景歡面前,莞爾一笑,垂首滑了一個音。曲聲宛如細雨輕拂過湖面柳絲,又如秋風吹拂成片的蘆葦,溫柔細膩,讓人忘卻煩惱。
梁景歡浮躁悸動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一時竟自己也覺得意外。
待幽蘭一曲彈完,剛放下琵琶,他一把摟住了幽蘭的腰肢,伸手探入她的柔軟,試圖要喚醒身體裡的那股沖動。
“梁大人……咳咳咳……”幽蘭沒有抵抗,隻撇過臉咳嗽了幾聲,輕聲道:“梁大人可不能讓柳媽媽罵我。”
那眼神裡滿是不安與緊張,緊抿着唇,雙肩微微顫抖着去解梁景歡的腰帶,讨好似的又道:“幽蘭還沒有接過别的客人,柳媽媽還想将我賣個好價錢……”
梁景歡有些慌了,他莫名其妙覺得身子有些發虛,内心膨脹而出的欲望仿佛堵塞在某處,得不到疏解,眼見着幽蘭已經開始拉自己進裡屋,梁景歡突然開口道:“這屋子裡是什麼味道?”
幽蘭一愣,輕輕嗅了嗅,笑道:“哦,我剛喝了碗藥,怕是藥的味道濃了些,過會兒就散掉了。”
“對,我聽你身邊的丫頭說你生着病。”
梁景歡趕緊将自己的腰帶系上,又将幽蘭半露肩頭的衣服給拉上,擁着她道:“我們不着急,等你身子好了,我再來找你。”
幽蘭擡頭,淚眼婆娑地看着梁景歡,臉上還挂着略微病态的柔弱:“大人是怕我伺候不好?”
梁景歡趕緊解釋:“不是不是,隻是你身子還病着,我怎麼忍心。這次我來,也隻是想着要賠你把琵琶,未曾有非分之想。”
幽蘭歎了一口氣,又輕咳了幾聲,才道:“大人這麼疼幽蘭,幽蘭一定快些好起來。”
梁景歡幾乎是落荒而逃,幽蘭從窗戶上看到他疾步走出凝香苑,渾身止不住地戰栗起來。
第二天一早,幽蘭身上起了一些疹子。想來,應該是昨晚研磨的藥粉中有些令她過敏的東西,還不等她給柳媽媽請假,柳媽媽就已經催促着她早些去順安堂抓藥。
沿着柏條河拐了幾個彎,幽蘭便總覺得有人跟着自己。
她回頭望去,又不見有人,正以為是自己疑心太重,突然聽得有人在身後喊道:“幽蘭姑娘!”
那聲音很是耳熟,她轉身一瞧,果真是猜對了,立刻屈膝行禮,喊了一聲:“胡大人。”
胡不思笑嘻嘻地盯着她問:“這麼早,你去哪兒呢?”
“身上出了些疹子,去順安堂抓些藥來。”幽蘭解釋,怕他回去表錯了意,讓秦時安覺得她會影響自己要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