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蘭趕緊打起精神,疾步走過去,就見宋通政使從馬車上下來。
她萬萬沒想到宋通政使居然會親自來凝香苑見她,趕緊屈膝行禮,輕柔地喚了聲:“宋大人。”
宋通政使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瞧她面色蒼白,脖子上還有些許紅色斑點,這才問:“真生病了?”
“嗯。”幽蘭點點頭。
宋通政使看向一旁的柳媽媽,笑道:“柳媽媽可許我與幽蘭姑娘在此處私下說幾句話?”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大人随便聊,随便聊。”柳媽媽迅速退後幾步,健步如飛地回到了凝香苑内。
宋通政使咳嗽了幾聲,聲音變得有些古怪:“我送你的東西,你為什麼要退回來?是瞧不上?”
幽蘭聽出他是在給驸馬傳話,搖頭道:“不是,大人誤會了。幽蘭隻是覺得受之有愧,幽蘭是真心愛慕大人,不願拿這些東西來印證這份感情。幽蘭……對大人和對别人是不一樣的。”
這些話說得情意綿綿,已經在幽蘭腦海裡背過無數遍了,但真的說出來,隻覺得渾身疹子都開始癢。
宋通政使繼續道:“那你今日可願意出局?”
幽蘭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逼出些許淚光來:“幽蘭想念大人,但怕将病氣傳給大人,還請過些日子,待幽蘭身子好了,再見大人。”
宋通政使似乎也不知道該繼續傳達些什麼話,聲音也變正常了:“行,那你好好養着,早些好起來。”
幽蘭行了一禮,幽幽道:“是。”
還未回到廂房,向來與幽蘭不怎麼搭話的流霞突然拉住了她,一副豔羨模樣,壓低聲音道:“你可知道昨日你身邊那位秦大人晉升官職了?”
幽蘭一怔,搖頭道:“我隻聽說是邊軍那邊的參軍大人,在和齊北對戰時表現英勇,所以聖上将他暫時留在京城,似乎是想讓他在京任職。”
“聽說昨晚旨意就下來了,任錦衣衛指揮同知。過不了幾天,就要去鎮撫司報到了。”
幽蘭眸子一亮,問:“真的?”
流霞細長的指尖輕輕戳了戳幽蘭的胸口,笑道:“難道我還騙你不成?你可要好好把握住了哦,那什麼梁景歡的,能比得上他絲毫?”
幽蘭面露笑意,謝過流霞,讓冬雪幫忙熬了藥。喝了藥之後,身上的疹子才慢慢消退了些。
“錦衣衛指揮同知……”她坐在窗前,看着凝香苑外往來的賓客,手裡的琵琶始終無法再繼續練下去。
鎮撫司與東西兩廠之間往來密切,關系繁雜,若秦時安在鎮撫司的話,那說不定會探得一些三哥孩子的事情……
幽蘭搖了搖頭,三方勢力各自盤踞,互為勁敵,定是不會輕易給對手自己的信息,如今較大的希望,還是得從驸馬林蕭處,想辦法接近東廠的人,探得消息。
而此時的秦時安正坐在馬車裡,看着郊區不遠處的一戶農家,問:“那人之後就沒再出過門?”
常嶽回道:“是,我一直盯着,未曾見他出過門,隻在晚上子時在院子裡烤了肉來吃。”
“梁景歡什麼時候來找的他?”
常嶽恭敬回道:“今日一早就來了,那人将一個匣子交給了梁景歡,兩人似乎吵了幾句,卑職聽着,像是在說幽蘭姑娘該不該殺。”
秦時安對馬車外的胡不思道:“你派人在這邊多巡視幾次,确保他不逃出京城。你自己則繼續暗中保護幽蘭,不要讓他再次下手。”
胡不思應了一聲,聽秦時安對常嶽道:“有件事情,你親自去東廠跑一趟,想辦法套出點兒穆家那個遺腹子的消息出來。”
胡不思在馬車外,等常嶽走遠了,忍不住道:“大人……真要過問這件事?”
秦時安在幽暗的馬車裡,聲音低沉而嘶啞:“隻是打聽一下而已,說不定人早就找到了,連屍體都沒了。”
幽蘭因為身上的疹子還未全部消退,一晚上沒有睡好。
接連幾日,她都稱病不肯見客,柳媽媽日漸惱怒,卻因收了幽蘭不少的好東西,隻得又寬限了她幾日。
這幾日裡,那名匆匆來過的一次的沈公子送來了一支金嵌寶珠蝴蝶簪,梁景歡送了一對青玉镯,而宋通政使則送了滿屋子的桃花枝。
幽蘭将桃花掐下來放在指間揉爛了,才混入了其他的香料之中,裝入了香囊。
冷霜趁着四下無人之時,遞給她一份密函。
她接過來時覺得有些沉,打開一瞧,是一幅小畫和一把鑰匙。
畫上是一個八角玲珑的匣子,上面的蟾蜍嘴裡用朱砂點了一筆,似乎是在标注鎖口的位置。
她牢牢記住了匣子的模樣,再将鑰匙藏好,取出一個香囊,拜托冬雪托人悄悄送去宋通政使府上。
四日之後,秦時安在吏部領取了官憑後,直奔鎮撫司。
錦衣衛指揮同知許順已随一衆人在鎮撫司門前候着了。
秦時安下馬,便見身着飛魚服的許順飒沓而來,拱手笑着道:“秦大人!等你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