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禾靜靜聽着,沒有過去打擾他們。自那日誓師後,這些天士兵們就開始了刻苦訓練,說到做到,絲毫不打折扣。
這個過程中,倒下了二三十人,大多是新加進來的、清白的、無奈落草的漢子。
别看他們也是山賊,實則日子過得也并不好。金銀、酒肉大頭都是頭領們的,他們能分到的隻有廖廖。
本質上,他們也隻是農民,同樣的饑寒交迫。
而逃荒的衆人,好歹養了幾天,還是用的靈水。
所幸倒下的人沒有生命危險,大多隻是脫力,養一段時間就好。
加上新加入的,這會兒軍隊有四百三十七人,依舊不多,但多少看着有點陣仗了,就是裝備的軍械略顯寒碜。
沒辦法,這方面寨裡的繳獲不多,不足三十套皮甲,鐵甲僅有一具,是王大當家充頭面打造的。鐵質兵器也不多,湊起來勉強算一百。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張青禾加大對鐵匠鋪的支持,配齊人手一支長矛也不容易。
但是再難,張青禾也得想法設法把軍備給他們補齊。
他們不畏犧牲的付出,理應得到相應的回饋。
沒有皮甲、鐵甲就制作藤甲、木甲,沒有鐵質兵器就用竹子制作木盾、狼銑。
所以張青禾一進到匠作坊,看到的就是到處忙碌的身影,災民中的大半勞力都投入到了這裡。
“凰女殿下,可是找到鐵礦了?”見她過來,正教導學徒淬鐵的鐵匠師傅王柏生就急着問道。
由不得他不着急,實在是鐵匠鋪的鐵料不多了,還分出了一部分來研制農具。
張青禾寬慰道:“沒有,不過我讓人去縣城和周圍大戶人家買了,想來很快回來。”
“那就好。”王柏生有些失望,不過他也知道鐵礦不好找,隻是因為凰女在,這才有了過高期待。
“兵器制作多少了?十天後能不能都裝備上?”張青禾問道,因為缺乏人手的緣故,王柏生兼顧匠作坊的管事。
一下子管理這麼多人,王柏生不免有些生疏,但他沒有絲毫懈怠,當即回道:“當前制有木甲三十副,藤甲二十副,大部分材料已經在處理了,大家也在慢慢熟練工序,後面會加快進度,應該能趕上。”
“矛頭鍛有兩百了,再有五天可以全部替換。狼銑差不多有一百根,鐵料富餘的話,銑頭部分可以換成鐵的。”
不想工業化生産的現代,産能動則上萬,以如今的生産力,幾天下來,百八十人能制作出這些,已經很不錯了。
“辛苦你和大家了。”
王柏生不敢貪功:“全賴凰女殿下神恩浩蕩,普照天地。”
空間沒有黑夜,确實方便加班加點,張青禾面色一囧,搞得她好像資本家似的。
士卒訓練安排在空間,也有這個原因。
但是沒辦法,艱難時期,需要大家一起克服。
不過這也提醒了張青禾,等日後穩定下來,有了财源,需得補償到位,光畫大餅可不行。
看完武備制作,張青禾接着到匠作坊的研究院,裡面忙碌的人不多,隻有十幾個,但研究的項目都很重要。
有研究高爐的,有研究煉焦的,有研究水力應用的。
當然,項目還有很多,隻是人手不足,暫時隻研發這三方面。顯而易見,這些都是軍事上能用到的。等以後有了穩定的大後方,再上馬軍轉民。
而一開始的農具和土炕,已經有了雛形,後續隻需不斷調整實驗就可以最終定型。
紙張則還處在原料處理這一階段,許多精美的工藝品,往往需要時間的沉澱。
張青禾詢問了下進度,但都沒什麼進展,張青禾沒有失望,這些事本來就不是能一蹴而就的。
雖說有她提供的一點理論依據,但從理論到現實是飛躍的,加上研究員都隻是些由經驗傳承的匠人,無法一下子完成從遵照權威到開拓思維的轉變。
出了匠作坊,不遠處的一片空地上,也有人在忙碌,他們在建忠義祠。停靈七天,時間緊迫,又抽不出太多人手,所以多少有些簡陋,但衆人的熱情很高。
死後能在這方天地享受香火供奉,之後豈不是能和凰女殿下一起飛升仙界?
對于這般流言,張青禾沒有制止,反而暗中準備。
人生大事,莫過于生死。
她若是能掌控死亡的權柄,地位将無人可以撼動。
更重要的是,對于軍隊士氣的提升。當死亡不再讓人恐懼,他們将所向披靡。
于是停靈時間一到,張青禾就親自舉行了葬禮儀式。
盡管對于死亡人們早已司空見慣,但送别的時候還是一臉哀容,他們不由地看向祭壇上那道瘦小的身影,眼神中帶着期盼。
張青禾神情肅穆,準備好的話術卻說不出口,看着三個士卒年輕的遺容,愧疚的情緒油然而生。
她的心髒還在跳動,而他們……
亡者理應得到安息。
于是直到祭禮結束,張青禾都沒有說什麼。
但其實,也不用她說,當她站在那裡,她就已然是衆人的信仰和寄托。
“凰女殿下?”感受到張青禾情緒低落,張依依不由擔心開口。
張青禾安撫道:“我沒事。”
張依依垂了垂眸,道:“婢子給您煮茶吧。”
“好。不過料少放點。”她實在喝不慣如同大亂炖一般熬煮的茶。
回想張青禾第一次喝時,從開始的好奇到品嘗後難以下咽的表情,張依依輕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