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律瑟威，海蜇區，異端收容中心。

024已經一天沒開花了。

“為什麼異端要分成定向異化類和不定向異化類？分類就算了，為什麼有幾個特殊類型，在一部分情況下屬于定向異化，在另一部分情況下屬于不定向異化？這也算了，為什麼還有未異化類特殊異端？這是什麼意思，‘雖然我和正常人類沒有半點區别但我依然是異端’？”

這朵向日葵想了整個下午都沒想開。

背書背到一半的009聽到024的念叨，終于忍不住崩潰出聲：“别念了别念了，你理解不了就硬背吧，不然光第一節你就能糾結到下個班律瑟威年……”

渡鴉本來也翻書翻得很崩潰，聽到他們的話，心情突然輕松了不少。

還好，不是隻有他一個人遭罪。

未異化類特殊異端其實不難記，因為新紀元以來隻有FRL-003一個，也就是瑞瑟夫·楊。渡鴉在心裡感歎道，異端學教材為他一個人單開一段，聽上去就像族譜為他單開一頁。

雖然他本人對此不會有什麼看法就是了。

自從萊茵把這裡的65個在編異端全部召集起來上課，整個收容中心氛圍就從監獄變成了學校——雖然對這群異端來說，可能還不如監獄。

他們無論是作為人還是作為異端，都沒接受過系統的異端學教學，所以在上課的第一天，他們中的大多數連自己到底屬于哪類異端都沒搞清楚。

渡鴉好歹在安托瓦尼特上過異端學通識課，學起來也不算太吃力。

他現在基本能弄清楚，自己應該屬于定向異化的動物類，因為他的生理特征接近鳥類；而卡佳的能力是金屬元素的控制，屬于不定向異化的物質塑造類。

克裡斯蒂女士沒有展現過自己的本體，所以不好判斷，但據卡佳的透露，她大體上屬于定向進化類，隻是在特殊情況下會被分到不定向異化類。

很奇妙，據說當初這兩位女士的異端檔案信息都是她們自己填的，也就是說，分類其實也是她們自己分的——該說不愧是洛斯裡克知名異端學專家嗎？這恐怖的敬業精神。

此時，收容中心的午餐鈴響了，渡鴉看了看時間，随後開始安排所有的異端有序交作業，他飯後還要交給卡佳批改。他收着作業，恍惚地想着，這種氣氛着實詭異，仿佛他仍未離開安托瓦尼特大學。

把作業摞在桌面上後，他就先去吃飯了。

收容中心的食物是根據異端類型定制的，味道其實并不好，畢竟監管者隻需要保證他們不會餓到被迫造個反，食物夠用就行。

自從成為異端後，渡鴉就沒辦法食用正常的人類食物了，不是吃不下去，而是這些食物并不會帶來飽腹感，也提供不了能量。他現在隻能吃生肉，還有一些活體昆蟲——換作以前他肯定克服不了這個心理障礙，但現在他顯然沒有太多選擇。

不過卡佳建議，偶爾也可以吃吃正常的食物，假裝自己是正常人。

這個說法很幽默，渡鴉也确實笑了出來。

“哦對了，老闆說，讓你吃完飯去她辦公室一趟。”

卡佳頗有儀式感地擦了擦嘴，狀似漫不經心地提了一句。

不過眼神中難以掩蓋的幸災樂禍還是暴露了她的真實想法。

渡鴉：“……”

可以不要連這種細節都還原嗎？

他有點想紀伯倫了，因為這個時候這家夥肯定已經替他吐槽出聲了……

萊茵的臨時辦公室就在監管者的辦公區。

聽卡佳說，剛開始還有幾個監管者看不慣她絲毫沒有作為異端的自覺，還把收容中心當自己地盤的作風，結果被她一句淡淡的“你們這也關不住我”堵了回去。

沒辦法，塔薇亞确實給了她相當大的權限，而班律瑟威的收容中心也确實關不住FRL-001。

“克裡斯蒂女士？”就像在學校裡時那樣，渡鴉進辦公室前照例敲了敲門。

萊茵似乎正在固定終端上翻閱着什麼，聞聲擡頭，招呼道：“渡鴉啊，坐吧。”

……那種微妙的既視感更重了。渡鴉一邊在心裡暗自吐槽，一邊心情複雜地坐在了辦公桌旁邊的椅子上，雙手覆在膝蓋處，如同一位真正聽話乖巧的學生。

“我下課後就一直在這，查看之前收容失效事件的相關監控記錄，”萊茵把固定終端的顯示屏轉向了渡鴉，細聲問道，“你看一下，能看出什麼？”

終端上是事故前後所有的監控記錄，渡鴉順着時間往下翻，很快注意到了古怪之處。

“事故發生前後的監控記錄全是空白，應該是被人删了。”

說完，渡鴉又補充了一句：“删得很徹底，不隻是收容總控室的監控，整個收容中心在這段時間的監控都被删了。”

“所以，删監控的人就是X組織的同夥，對嗎？”萊茵挑眉，用指尖敲打着終端的屏幕，“我們可以想到，異事局的人也肯定可以想到——可是喬伊斯事後立即去查了當時所有的收容中心監控調用記錄，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收容中心的監控調用需要多道申請，一般的監管者根本沒有資格調取。”

渡鴉沒有思考太久，就得出了結論：“所以隻有兩種可能，要麼對方的黑客技術遠超異事局的水平，要麼那個删監控的人權限足夠高。”

敲打屏幕的聲音停了下來，萊茵繼續問：“所以，你覺得，異事局傾向于哪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