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十分認真,仿佛是在宣誓,以至于姜桃都愣住了。
咋又執着起長個了呢?
她腦補了一下長大後的哪吒,但好像沒有具體的參考形象,大部分哪吒都是少年模樣,最大的也不過十六七歲模樣。
但肯定是個無敵美少年就是了。
可能是先入為主吧,她還是覺得小小的哪吒最可愛,現在這個半大不小的樣子也很惹人疼愛。
“為什麼要着急長大呀?”她歪歪腦袋,“我覺得你現在就很好啊。我說,哪吒,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總覺得你怪怪的——”
哪吒被戳中心窩,目光躲閃起來,這時一隻小狗竄過來,繞着他腳踝轉圈撒歡,尾巴搖得十分熱烈。
那是一隻可愛的田園犬,俗稱小土狗,哪吒被他吸引住目光,面色稍稍和緩下來,做出彎身想要抱的動作,卻很快又止住了。
姜桃注意到他臉上閃過一絲厭棄。
肯定不是針對狗子的,她腦子一轉,立刻就猜到怎麼回事了。
記得她第一天偷窺,哪吒就因為捏死一條狗被李靖關了禁閉,可這麼多天相處下來,哪吒雖然殺氣很重,對認定的敵方手不留情,卻也有沖小猴子扮鬼臉的孩子氣一面,對于毫無攻擊性的小狗,他不大可能下殺手。
這其中肯定有隐情。
可誰又會污蔑他呢?他本來就因為出生時的異兆,被整個陳塘關畏懼,根本不差這一次了。
姜桃看得出他挺喜歡小狗的,卻又倔強地不肯彎下身撫摸它,便率先蹲下來,在小狗脊背上順了幾順,見它不排斥,才輕輕抱起來,放在懷裡,掏出一隻肉包子喂它。
小狗立刻轉了主攻方向,一邊舔包子,一邊沖她搖尾巴。
“哪吒,你喜歡小狗嗎?”姜桃假裝什麼也不懂,仰起頭問道。
哪吒固執地□□在原地,把頭一扭,咕哝道:“不喜歡,又吵又多動,誰會喜歡那種東西。”
姜桃歎了一口氣,心想傲嬌還是需要直球,便開口言道:“那隻狗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相信是你弄死的,你能告訴我事情的經過嗎?”
狗子應景地“汪汪”了兩聲,尾巴搖得敷衍起來。
哪吒這回緊緊攥了一下拳頭,然後撲通一下盤腿坐了下來,抱着手臂盯着吃肉包子吃得起勁的小土狗,耷拉着眼皮道:
“那天我在家附近看見了一隻落單的小狗,它一點也不怕我,還湊過來蹭我的腿,人們都說狗是最忠心的好朋友,我沒有朋友,便想也許狗會願意與我做朋友。很快我發現它身上有很多傷,都隐藏在皮毛下面,沒多久一個雜耍藝人找過來,說這是他的狗,讓我還給他,我不給,他就急了,抽出長劍想要砍我,我很生氣就揍了他一頓,可最終小狗還是選擇跟他一起離開,再然後它就死了。那個雜耍藝人上門告狀,說是我掐死了他的狗,還把他毆打了一頓,父親不分青紅皂白就信了他的話,給了他一筆補償,把我關進倉庫。”
他一口氣說道。許是真的十分委屈,說的時候表情深惡痛絕,還散發出濃烈的殺氣,吓得小狗丢下包子夾着尾巴落荒而逃。
他對殺生可能不甚在意,但對于被冤枉,可是會一直耿耿于懷,指不定做出何種瘋狂舉動的。
姜桃全然沒注意到小狗跑路了,她聽得眼淚汪汪,心裡想的全是哪吒也太不容易了,他有什麼錯,他隻是想要一隻小狗陪伴而已。
忽然,她靈機一動,抱着膝蓋湊近道:“哪吒,你還能找到他表演雜耍的地方嗎?我們去看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虐待小狗。”
哪吒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點點頭,兩人沒費多長時間,就找到了那個一瘸一拐的雜耍藝人。
“你是不是給人家的腿打折了一條?”姜桃小聲嘀咕道。
“本來兩條都想打折的。”哪吒露出懊惱的神情,“可那隻小狗一直叼着我的褲腿,我就心軟了。”
這就是狗狗啊,忠心到都有些愚蠢了,認定主子便不離不棄,即便被虐待也仍然護着他。
隻見那藝人身邊圍了很多觀衆,銅罐子裡堆滿了錢币,正指揮着一隻小狗跳火圈。
姜桃心裡湧上一股厭惡,尤其在看到小狗瑟瑟發抖,尾巴被燒秃了好幾塊,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可惡,要是有手機就好了,拍下這一幕,回去給李靖看。
除了小狗,他身邊還有一隻籠子,關着一隻瘦骨嶙峋的小猴,另還有一隻陶罐,蓋子封得緊緊的,裡面似乎是蛇,因為他腰間别着一隻豎笛。
忽然一陣風吹過,那隻小巧的笛子毫無征兆吹響,聲音凄厲,仿佛是嬰孩的嗚咽之聲,令人骨頭縫裡都滲進陰冷。
姜桃感到一陣心悸,她拉了拉哪吒的手臂,面色蒼白地說咱們走吧。
給石矶打工的這兩個月,别的沒學會,對各色骨頭倒是被迫如數家珍,那藝人腰間别的笛子,絕對是人骨打磨而成的,而且看成色與密度,應該是個孩子的。
甚至很可能是活着的時候,硬生生取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