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瞬間凝滞。

桑黎屏住呼吸。

“……”

進、進來了……

大腦一片空白。

安珀那張冷豔到邪氣的臉在水蒸氣中顯得迷離危險，銀灰色的瞳孔掃過陸燼，嘴角彎了彎。

這一彎，桑黎覺得自己完蛋了。

什麼事啊？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陸燼和安珀的視線在空中碰撞。

從未見過陸燼露出這樣危險的神情。

——絕對是，要殺人了！

陸燼死死盯住安珀，手已經下意識地摸向腰間，再進來前他已經拿出了微械槍。

他們有權限随時攜帶微械槍，并且可以在關鍵時刻開槍。

現在就可以殺死祂。

安珀卻毫不在意，甚至笑了。

笑容沒有一絲溫度，摻雜着幾分挑釁的輕蔑。祂撩開頭發，赤裸的手臂上有兩道剛剛愈合的傷口，沖着桑黎擡起手，語氣乖張委屈：“阿黎，上次差點被他殺死了，你看看，我有多疼……”

桑黎：……

不要和我說話啊，什麼情況啊？

我現在暈過去好不好啊？

桑黎在浴缸裡尴尬得幾乎無地自容，手指緊緊握着浴缸邊緣，這個時候她能逃哪裡去啊？

救命啊，救命啊，殺了我吧！

陸燼緩緩舉起槍，冰冷的槍口直指安珀。

安珀挑眉：“你要當着她的面第二次殺死我嗎？”

語調平平淡淡的，仿佛面對的不是槍口。

祂根本不怕。

陸燼笑了，黑沉沉的眼睛如同暴風雨的海面：“我非常樂意。”

安珀：“但我就不會這樣殘忍。你太血腥了，不招人喜歡。”

陸燼手指已經觸碰到扳機，殺意湧動間，安珀突然動作一揚，握住桑黎的手。

随即，祂低下頭，在桑黎的手背上落下一個漫不經心的吻。

那一吻輕得像羽毛。

桑黎身體抖了一下，甚至忘記逃脫。

陸燼目光陡然銳利。

瞬間瞄準。

不會傷到桑黎的，自己很有把握！

——砰！

在扣下扳機的前一秒，銀色長發如水紋般蕩漾。

安珀松開桑黎，身體迅速從水面下沉，消失不見了。

子彈落空。

浴缸的水面恢複了平靜，浴缸邊緣的觸感也重新變得真實。溫熱的水流拍打着桑黎的手臂，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陸燼站在浴室門口，臉色陰沉如墨。

桑黎愣了，呆呆地凝視着自己的手背。

剛才，發生了什麼？

“沒死……”她喃喃自語。

陸燼深吸一口氣，壓下躁動，留下一句：“洗完出來。”

桑黎嘴角動了動，像做錯了事，應了一聲。

五分鐘後，快速洗完澡。

濕漉漉的頭發垂在肩頭，踩着拖鞋走出浴室。

陸燼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身形隐沒在昏黃的燈光中，平闆屏幕的光映在他的側臉上，陰影深邃。

桑黎坐在他身邊，不好意思打量着：“我……我也不知道會這樣……”

“沒事，知道不是你的錯。”陸燼說，但顯然脾氣不太好。

桑黎垂着眼睛：“我不是不願意告訴你，那種情況……”

陸燼擡頭看着她，眼眸變得些許溫柔：“我沒有在怪你，真的。”

桑黎揣摩着他。

騙鬼呢？

一看就是生氣了，如果換位思考的話，自己也會生氣。

桑黎歪着腦袋：“那你笑一笑，我害怕你生氣。”

她也不喜歡别人生氣，小時候父母吵架，吵完架就沒自己好果子吃。從此，她對人類的情感十分敏感，隻要對方發怒或者即将發怒，她就能雞皮疙瘩起一身，然後害怕、擔憂、最後厭惡。

陸燼嘴角牽起一絲笑容：“我沒有埋怨你，我是怕你受傷。”

“我沒有。”桑黎說，“我還挺好的。”

“那就好。坐過來吧，一起看看，一會兒吹頭發。”陸燼把BEAM-915的檔案重新遞送給她，“死亡”兩個字已經變成了“未知”。

“報告上說，915月光塞壬的能力包括聲波攻擊、強大的耐壓性、海域快速移動等，但沒有任何記錄提到瞬間移動。”陸燼點了點屏幕上的段落，指尖有些用力，“要是祂真的有這種能力，早在之前那些屠殺事件中就會被發現。但顯然，上次我正面擊斃失敗，他逃脫了。”

桑黎抿了抿唇，回想着剛才的場景，聲音有些不确定：“祂是突然從水裡冒出來的，祂說有水的地方，就能出現。”

陸燼神經跳了跳。

桑黎知道他在想什麼。

那以後怎麼洗澡？

還能從噴頭裡鑽出來？

那馬桶呢？

啊，好惡心。

陸燼皺起眉頭：“也許不是瞬移，而是某種你無法感知的移動方式。或者，祂的能力剛剛進化了。”

“進化？”桑黎坐到陸燼對面，忍不住問道，“你是說，異常體還能變強？”

“異常體的形成本來就是不穩定的。”陸燼将平闆放在桌上，擡眼看着桑黎，“每個異常體都有可能在特定條件下進化出新的能力，這不是沒可能的事。但安珀如果真的進化，這個過程應該會留下痕迹，至少在祂‘死’之前并沒有任何迹象。”

桑黎蹙眉：“那，我會進化嗎？”

陸燼：“不知道。”

桑黎：“我想進化。”

陸燼：“進化成什麼樣？”

桑黎比劃了一下：“顔值滿分，不老不死，禦劍飛行。”

陸燼：“少看電視劇，你那是修仙。”

桑黎嘻嘻笑起來：“那這位道友，小女子是合歡宗的，有禮了。”

陸燼差點一口水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