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烨依舊沒胃口,但由于已經一天沒吃飯,為了身子考慮最好還是吃點,便蹲下打開儲物櫃,拿出幾個小面包。
撕開包裝叼了一個,聲音含糊地問元玉:“你吃不吃?”
元玉搖了搖腦袋,沒有回頭。
窗外響起噼哩啪啦的雨聲。
即使沒開窗戶,也有濃重的草木味透進來。
鐘烨嚼着面包,在沙發上癱了一會兒,見他許久不動,心生好奇:一場随處可見的冬雨,哪裡值得看這麼久?
他不禁走攏過去,鼻間更加明顯地聞到雨裡帶的氣味。
這場雨……
好像不隻有正常的自然氣息,還有......
鬼氣。
由于極其淡薄,若有若無,他暫時無法做出确鑿的判斷。
“有。”
元玉斬釘截鐵。
他站在這裡,正是此等原因。
龍族出于水長于水,對水的敏感程度絕非正常人可比,既然元玉說有,就是真的有。
鐘烨往他手裡塞了一個小面包,慢慢地咀嚼嘴裡的,忽道:“我怎麼感覺,它們在靠近?”
元玉瞳孔微縮。
不是錯覺。
那股比雨水更要陰冷的黑氣,通過某種渠道,一點點逼近。
鐘烨猛然轉身看向門口。
幾乎與此同時,門外響起沉悶的撞擊聲。
咚。
咚。
咚。
每兩下之間相隔五六秒,極其規律,絕不是人類敲門,人類骨節叩擊聲音應該清脆而連貫,也不像皮球之類的玩具撞擊,鐘烨腦子中蹦出一張比較驚悚的畫面:一個圓溜溜的人頭不斷往自家大門上跳躍。
可惜聲音也不像。
而且,一個會動的人頭,怎麼能一路不引起任何驚慌地來到小區樓上?這不現實。
非要說的話,像是拳頭大小的毛線球在撞。
鐘烨短暫思考了一下,謹慎地靠去門後,快速向貓眼裡瞟了一眼——黑的。
顯然有一層東西蓋住了貓眼,隐隐的光從樓道透進來。
咚。
又響起一下敲擊。
這次聽得很清楚,是在門闆偏下的部分,趁那聲音尚未消失,鐘烨果斷拉開了門。
沒人。
也沒東西。
空空蕩蕩。
繞到門口一看,一個呲牙咧嘴、雙目空洞的男人貼在自家門闆上,雙腳懸空,身子簡直沒有厚度,模樣極其駭人。
“假的。”
突然間,男人的脖子拉長,脖頸像一根富有彈性的橡皮繩,在空中悠悠地轉了個小圈,詭異地沖他伸過來!
未及靠近,符箓割開了他的脖頸。
脖頸斷面沒有流出血,也沒有血肉,那腦袋好像在瞬間失去了力道,輕飄飄地落地,卻是一張平面砂紙。
鐘烨才想清楚,剛才“男人”不是要攻擊他,他本身沒有意識,隻是自然剝落。
門扇和牆壁的窄小夾角處,擠着一隻黑乎乎的小玩意,蜷成一團,瑟瑟發抖。
黑魍魉。
因為這小玩意沒多少攻擊力,鐘烨直接上手提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親手抓起黑魍魉,觸感毛茸茸的,它有鼻子有眼,生有尖短指甲的粗圓小腿蜷縮在腹中的絨毛裡,好像一隻土狗幼崽,不敢和他對視,委屈巴巴。
他揪緊晃了晃:“哪裡來的,亂跑什麼。”
按常理來說,黑魍魉不會靠近人類多的地方,更何況鐘烨所在的小區,如今雨夜造訪,必有蹊跷;可惜這玩意不會說話,問不出什麼。
稍微一走神,腳下不知從哪冒出好幾個一模一樣的小黑腦袋。
聚在離他鞋子一尺遠的地面上,抽動着鼻子,你擠我我擠你,貌似很害怕。
黑魍魉本性戲谑,最愛拿人開玩笑,用禦紙書遠遠地奚弄他們,但若是真對上人類,尤其是比自己強的,再無耀武揚威的壞心思,隻有逃跑的份。
鐘烨有點詫異:“這麼多?”
一堆小黑毛球擠在一起,像一大團毛絨球,鐘烨一手撐在膝蓋上,對着它們試探性地招了招手,它們好像才意識到面前這個人類的實力足以讓它們瞬間消失,一個個蹦開,亂無章法,你擠我撞,連滾帶爬地往樓道口蹿,沒走出幾步,鐘烨跨出一大步,擋在它們必經之路上,小黑球們立即擠成一堆,用後背對着他。
他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這些黑魍魉,是來找自己的。
目的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