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冬天過了,你去找門技術活幹幹,不給錢管口飯也行,隻要把他技術學會了,以後等你長大了,也就多出一條路。”
這天,教完中文的喬伊斯提出建議,這很符合她的國家文化。
但傑森似乎理解錯了。
他面色不太好,甚至微微拉開一點距離,恰巧冷風溜進來了,冷得兩人默契打個寒碜。
喬伊斯火速把人拉回來,貼緊,然後微微側身看去,“怎麼了?”
傑森猶豫、磨蹭、糾結……
很少見這麼複雜的表情,喬伊斯默默評價道。
她更耐心、溫和問道:“怎麼了?可以說出來,沒關系的。”
蔚藍的雙眼看了她幾下,然後移開,盯着被子上的花紋,磨磨蹭蹭說道:“你是決定冬天一過,讓我離開嗎?”
“恩……”喬伊斯拉長尾音,像是在遲疑無法給準确的答複,這迫使傑森看向她,透過縫隙照進的光,他依稀瞧見對方臉上那少許的揶揄,“傑森是想說什麼?如果我說是,傑森打算怎麼做?如果不是,又怎麼做?”
他瞧着、聽着,有些拿不定主意,但還是誠實說道:“如果是的話,我會老實離開,然後照你說的,學門技術;如果不是……”他瞅了眼喬伊斯,隻見對方用鼓勵的眼色示意他繼續說下去,“我會很高興,但無論哪種,隻要你需要我,我都會幫助你,盡我最大的努力!”起初的小聲到最後的斬釘截鐵,随後看來的目光也滿是堅定。
天啊,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麼這麼可愛!
喬伊斯眨眼,面上平靜,心裡卻克制不住大聲喊道。
不得不說,跟犯罪巷小星星聊天總會有意外收獲,他讓降低生活标準、道德也跟着降低,卻還沒淪落到犯罪巷平均水平的喬伊斯屢屢回歸正常社會、跟正常人溝通的感覺。
放松、惬意,安心。
美好的詞再次出現。
“那你想留下,跟我一起生活嗎?”她問道。
這次傑森沒移開目光,鼓足勇氣果斷地說道:“想,我能跟你一起生活嗎?”
喬伊斯笑了,“當然,我很高興你選擇留下。”或者說,她很樂意傑森留下,誰說隻有傑森怕一人生活了,她也怕。
在直面自己内心的喬伊斯很坦誠,她沒有刻意忽視或者将頭埋在土裡;如果她一人生活,她很怕自己在未來的某天會為生活、為獨孤而放棄道德,選擇一條無數日夜後悔的道路。
而傑森的出現,恰好避免這個可能。
他不隻是犯罪巷的小星星,也是她的小星星。
喬伊斯想了很多,然後輕歎一口氣,擡眸看向男孩,笑道:“傑森,謝謝你。”
傑森不知道她想了什麼,也不理解為什麼好端端向他道謝,有時喬伊斯在他眼裡很怪;但現在,作為同伴的他理應包容對方的一切,再說雖然有時很怪,但也不壞,更何況……
他是犯罪巷為數不多的好人。
傑森喜歡這個精打細算、偶爾啰唆,并小心翼翼生活着的喬伊斯。
所以傑森說道:“不用謝,我們現在可是同伴。”
他會努力包容、體諒對方的。
傑森暗自打氣到。
很快,難熬的冬天過去了,埋藏在土裡的種子開始生根發芽,陸續從街角縫隙中長出,成為犯罪巷最沒價值、最容易忽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