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一手養大的人,她的血,她的骨,她的皮膚,她的頭發,她的靈魂都是他的。
也隻屬于他。
他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
她怎麼能不聽話,怎麼能可以不聽話。
這是他給她的最後一次機會,若是她在婚宴上殺了那人,好好地完成了任務,跪在他面前求他,說,說她會永遠留在公子身邊,再也不會離開公子,說她以後隻聽公子的話,那他可以大發慈悲地留下她。
可是,若她不聽話……
男人眼瞳驟然放大,一雙桃花眼紅若煙霞,點點血絲彌漫開。
若她不聽話,那他便殺了她!
她是他養大的,死了也得是他的!
手裡畫着畫像的紙蓦地被揉成一團,聲音突兀響起,秦宗額頭處的冷汗都快流到下巴了,他瞥了眼,看到他家主子揉着那團紙的手青筋暴起,小鼻處筋脈隆起,肌肉虬結,便知自己不該多嘴說那話,一下跪下請罪,不敢多言半個字。
蕭淮把畫像揉在手裡,像是要把少女也整個碾碎。
他渾身發抖,雙眸迸射着瘋狂的火焰。
聽話。
他就這麼一個要求。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總是不聽話。
總是不聽話,不聽話地要走,不聽話地勾引别人,不聽話地要還他恩情。
不聽話,不聽話……
為什麼不聽話啊!
成婚?
他倒是要看看她是不是要反了天。
他不敢的。
他知道,她不敢的。
不敢的。
薄薄的日色透過紗窗照進,屋内依然昏暗,秦宗跪在地上不敢多言語,室内詭異地靜了下來。
“她不敢的,不敢的!”
“對,她不敢的……”
“她怎麼敢……”
男人方才清明潋滟的桃花眼轉瞬血紅,他不停地喃喃這幾字,薄唇已然滲出鮮血,半晌後似是想到什麼,卻又忽然笑了起來。
這笑卻很是奇怪。
微微勾着唇角,是他平日裡睥睨冷淡的笑,一派雲淡風輕,是上位者高高在上的審視和笃定,可那桃花眼尾血一般紅卻又透着幾分怎麼都掩不去的慌張和瘋狂。
好像是被逼到絕境的困獸。
好似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他便是這麼笃定,笃定那小畜生會乖乖回到他身邊。
在成婚的前一日,或是,成婚的當天。
她愛他,他知道的,她從小便如仰望神明般仰望着他,
她不是喜歡鑽到他床上,喜歡勾引他,喜歡帶着誘引的意味勾着他脖子,說她害怕打雷,要他陪她嗎。
她定會,乖乖回來。
男人嘴角的弧度越發深了。
他将畫像撕了,揚了,碎紙屑如雪般紛揚而下。
他緩緩朝屋外走去,暮夜相融,狂風暴雨,大雨傾盆。
雨聲如玉石傾落,卻蓋不住他的笑聲。
狂風吹起他的衣袖,蕭淮看着這磅礴雨幕,忽然斂笑,淡淡道:
“該收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