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課前,不知是不是快要下雨了,天氣悶熱得像蒸籠,外面的黑雲沉沉地壓下來,讓人沒由來地煩悶。
展新月跟着謝宛之往教室走,謝宛之在旁邊絮絮叨叨地說起上午的事:“你說張朝也是挺牛的,校董的兒子也說砸就砸。不過說起來,原來時子骞也會上課睡覺啊……”
展新月心虛了一秒,說:“他不是經常在教室睡嗎?”
謝宛之沉吟道:“那倒是,不過都是下課時間吧,感覺好像沒怎麼見他上課睡過。”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教室跟前。展新月看了眼走廊外黑沉沉的天色,不用想,這樣的天氣英語課必然是要睡倒一大片的。
然而,教室裡大家并不像她料想的那樣昏昏沉沉,反而鬧騰得厲害。雜亂的鼓點和歌聲響徹教室,仿佛誤入了路演現場。
展新月一怔,見講台前圍了好些人,擠得水洩不通,擠不進去的就幹脆在前排桌子上坐着,一起搖頭晃腦地唱着歌,氣氛熱烈的很。
“啧,1班這群人夠瘋的。”謝宛之說。
定睛看去,這群自嗨着的人确實基本都是1班的,不過10班也有幾個自來熟的同學過去湊熱鬧。
展新月默默跟着謝宛之順着台階向位置上走,擡眼見忽然看到了正靠在黑闆前的俞白,眼皮立刻跳了一下。果然,隔着人群中的空隙,她很快就看到了許慎。
她該早知道,這種場合怎麼少得了許慎。
他就在人群的中央,背靠着講座在講台下方的台階上席地而坐。他手裡握着兩根中性筆,把面前桌子和一個倒着的空垃圾桶當做他的架子鼓,此時手上敲着紛亂的鼓點,笑意飛揚。
大家一起胡亂哼唱着歌,節奏到了高潮處,俞白直接跳起來坐在講桌上,拿着眼鏡盒當做話筒,背對着大家,仰頭忘情地嘶吼起來。
Tonight
We are young
So let's set the world on fire
We can burn brighter Than the sun
……
許慎加重鼓點,大家也跟着提高了嗓音,一時間教室裡群魔亂舞,或高亢或含蓄的歌聲混雜在一起唱得忘情,肉眼可見的快樂幾乎溢出這間教室。
10班人顯然很多都還不大适應1班這種氛圍,隻在後邊位置上坐着圍觀,但好些個也受到感染,跟着搖頭晃腦的。
展新月遠遠看着許慎,他閉着眼睛投入其中,發絲被随意地捋在腦後,身邊簇擁着他的信徒。
教室外黑雲翻湧,教室裡蓬勃的青春飛揚。
所謂少年意氣,大抵便是如此吧。
她靜靜地看着他,這樣的許慎,永遠舒展恣意,永遠快樂張揚。也是這樣的許慎,在展新月十七歲那年,張揚而不容拒絕地闖入她沉悶壓抑的高中生活。
即使重來一次,她也控制不住自己此刻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多麼悲哀。
“嘿,上課了哈,别瘋了。”英語老師許穎走進教室,這節課是她上。
她把把課本卷成筒在門上敲了幾下,目光一下就在人群中抓住了罪魁禍首:“許慎,又在這開演唱會呢。”
許慎已經停了下來,被她這麼一點立刻面露無辜:“許老師,不關我事兒啊。”他朝着講台上一仰頭,“主唱在這呢。”
許穎這才看到講桌上還坐着一位,她幾步走上講台,拿着書作勢要打俞白,“好啊,都上桌了,一個個的膽子不小啊!”
俞白靈活地側身一翻躲開,從另一邊跳下講桌,兩下就竄回座位上去了,“老師您明鑒啊,我頂多算一從犯,許慎可次次都是主犯啊。”
“你們相互攀咬是沒有用的,我不管你們誰是主犯誰是從犯,現在都給我回座位上去。”她一指許慎,“尤其是你,許慎!你這垃圾桶哪拖過來的,趕緊給我歸位。”
大家連忙嘻嘻哈哈地散開。
許穎看向前排被他們剛挪得雜亂的桌椅,扶了扶頭:“瞅瞅你們1班,成天皮成這樣,我真替你們老班頭疼。”
許穎并不是一班的帶課老師,也就是補課的時候帶帶他們,但看着對許慎他們倒像比對十班的不少人還要熟悉。
她這會雖然繃着臉,可看着倒也不是多生氣。其實兩個重點班裡,年級裡的老師大多都喜歡1班多點,已經有過好幾個老師在班裡委婉地講過她們班太沉悶,沒有1班那麼有朝氣。
許慎笑咪咪地解釋道:“許老師,這不今天老方不在,我們才稍微找點樂子嘛,我們也不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