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寄沒再故意試探,閉上眼睡了一路,醒來的時候,車穩穩停在别墅外面的露天停車場,入目的大房子和太陽一起讓裴寄晃了下眼。
大一暑假,裴寄和陸弗之終于能在校外租了屬于兩人的房子,那時候他倆手上沒太多錢,又不能和别人合租,單套的房子也隻能租很小的,裴寄雖然不是養尊處優長大,但對睡覺的地方頗為挑剔,還擔心陸弗之也住不慣。
陸弗之卻說:“空間小更有安全感。”
裴寄笑着說:“哥哥,你還不如說和我住住哪兒都好。”
當天晚上他被陸弗之按在床上親,心驚膽戰聽着老舊的床發出緻命的抗議聲,也怕隔壁鄰居半夜聽見什麼動靜,他和陸弗之都忍得十分辛苦,一個捂嘴不發出聲音,一個放慢速度生怕把床搖得動靜更大。
後來那間逼仄的出租屋被逐漸改成了兩人想要的模樣,連床都換了新的,隻是退租的時候,裴寄什麼都沒有帶走。
隻想把回憶永遠地留在那裡,再也不要看見,再也不要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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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大的地方,住着不會沒安全感?”裴寄跟在陸弗之身後進了别墅外面的大門,陸弗之停下腳步,裴寄差點一頭撞上去。
陸弗之轉過身說:“不會。”
裴寄神遊天外地哦了聲,就見陸弗之繞到了他身側,一隻手攬住了他的腰。
和那天在酒吧一樣,姿态親密,裴寄腰細,常年飲食不規律練就了怎麼吃都不胖的體質,年紀上來以後腸胃更加不佳,想長點肉都困難,陸弗之一條手臂能圈住他的腰,掌心貼在他小腹旁側。
裴寄感覺那裡多了顆心髒亂跳。
陸弗之看了他一眼,“走吧。”
陸弗之的母親早就在客廳等着他們,裴寄和陸弗之談戀愛的時候,從來沒提過見家長的事情。
那時候同性戀不被人看好,高三那年他們學校還有男生戀情被發現,被父母以死相逼,鬧到學校,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男生從教學樓的天台一躍而下,成了那段時間絕大部分人口中的傻子。
因為活下來的那個人依然過得很好。
因為他父母在他死後還在指責他,好像那是什麼大罪。
裴寄和陸弗之似乎心有靈犀,默契地從沒提過見家人的事情,似乎在害怕什麼,又可能其中一人知道,這段不被人看好的戀情,終有一天會失敗。
也果然失敗了。
果然。
雖然沒到以死相逼的地步,但有時候比死更痛苦的是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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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弗之的母親是個長得非常溫柔的女人,她坐在輪椅上,穿着白裙子,笑意盈盈遞給裴寄一朵花,“你好,你就是裴寄吧?我不方便出門,拖到現在才和你見面,實在是不好意思。”
裴寄沒料到陸弗之的母親是這樣的人,對他沒有半分排斥,明明陸弗之的父親那麼嚴肅、高高在上……
裴寄收回思緒,收下那朵花,說了聲謝謝阿姨,又在陸弗之的眼皮子底下半蹲下來,笑着從口袋裡掏出來一條珍珠項鍊,“給您的禮物。”
陸弗之沒料到這茬,愣了一會兒神。
提前準備好的禮物自然是讓陸弗之母親非常高興,張羅着讓他們吃午飯,又和裴寄聊了一會兒天。
裴寄什麼都能和她聊上幾句,應了那句不會辜負陸弗之對他的期待。
隻不過陸弗之母親身體不好,沒多久就要去午休,又留他倆吃晚飯,裴寄原本以為陸弗之會拒絕,畢竟要留下吃晚飯還得在這待一下午。
陸弗之會樂意跟他在一起一整個下午?
沒想到陸弗之答應了。
裴寄還挺意外。
很快他就知道陸弗之為什麼會同意了,陸弗之有公事要處理,把裴寄一人留在了樓下,裴寄沒什麼事做,随便亂轉了轉,到花園的時候,見有人在修建花枝,準備過去觀摩一下,就被一道嚴厲的女聲制止了。
“外人不允許亂走。”那人道。
裴寄轉身,發現是剛剛跟在陸弗之母親身邊的管家,對方年紀比陸弗之母親還要大,看起來在這個家裡已經有些年頭了,别墅裡其他傭人對她也畢恭畢敬。
裴寄挑着眉:“我應該不算外人?”
協議結婚的事情隻有他和陸弗之清楚,這個家裡的人應該并不知道。
管家居高臨下看着他,“這個家不是夫人作主。”
言外之意,陸弗之母親接受了他,但有人不接受他。
裴寄很快想到了陸弗之的父親,失神了片刻,一些不太好的記憶湧了上來。
“聽說你是個遊戲主播?那是什麼正經工作嗎?你有什麼資格進入陸家?”
裴寄被說得有些想笑,心想這位管家是不是看多了那些狗血小說,還沒來得及應,身後突然傳來陸弗之的聲音。
陸弗之不鹹不淡地說:“如今直播盈利是互聯網行業的巨頭,據不完全統計,去年裴寄的直播收入是他所在平台的前二十,而陸氏在上個季度已經入股直播平台,你認為這個決策有什麼問題嗎?”
陸弗之的話不知道是在替裴寄解圍,還在給管家施壓。
管家顯然被陸弗之的話震懾住了,滿臉不甘地看着裴寄。
“寶貝。”裴寄還要給她火上澆油,笑意盈盈靠進陸弗之寬闊的肩膀,“你這是在誇我嗎寶貝?”
有管家在,陸弗之果然沒有推開他,隻不過裴寄感受到靠着的肩膀僵硬了許多。
陸弗之顯然還是排斥他的靠近,裴寄見好就收,正準備直起身,陸弗之卻摟住他的肩膀,反過來把他摟在懷中,“是在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