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理的印象裡,利威爾·阿克曼不笑的時候看着往往是嚴肅又冷厲。加上他那橫跨半張臉的傷疤,便更加令人感到難以接近。
而現在的他不再習慣性地皺眉,連嘴角都上揚了極為明顯的角度。整個人的氣場也由此變得柔和了起來。
……和平常相比根本就一點也不陰沉啊。她想。
呆愣了片刻,真理才意識到對方并沒有就此向她繼續說下去。
正是對方這樣似是而非的态度,令她更加好奇。
“利威爾先生,雖然你是開心了。”她嘟囔道,“但我還一頭霧水搞不清楚。”
“就不能再細緻地講一講你見到過什麼嗎?到頭來我的問題一個也沒有得到答案。而得不到解答我連覺都睡不着,能想到第二天。”
利威爾沒說話。
眼見對方似乎還是不為所動,真理祭出下一招:“本來我可以不用癱在這裡的。現在起不來還超級痛,全身都要散架了。我都這樣了,還不為所動嗎?滿足一個傷患的心願,拿點見聞回報一下很過分嗎?”
“......”
她滔滔不絕,利威爾方才的笑意也如昙花一現般消失。
盡管表現得像是被她煩的不行,男人最終還是做出了讓步。
“......你想知道什麼?”
奇迹。道德綁架居然真有用?
真理在心裡犯嘀咕。
不過在對方松口的一瞬間,她就已經條件反射地丢出了問題。
“你過去見到過以逝之人?是怎麼樣的人?”
“一瞬間的事。如果那也算的話。”利威爾說,“他們……每個人都不一樣。”
真理略一思考:“一群人嗎。是和你一同屬于調查兵團的人?”
男人緩緩點了點頭,權當回應。
“那麼,那個‘調查兵團’,還有其他人活着嗎?現在都在做些什麼?”
“……你見到過阿爾敏。”
“啊。原來阿爾敏先生也是親曆者!”真理眼睛一亮。
——若是如此,想必有關過去的曆史,從利威爾這邊問不出的問題,也許可以交給他。
心中大概有了計劃,真理不再就這個話題繼續再問下去。她換了一個白日裡一直想問的另一個問題。
“好吧,下一個問題……為什麼那個時候會讓我優先存活?”
利威爾看了她一眼。
“那種狀況下隻有你能幫他們撤退。而我——”在反應過來她在針對什麼提問後,他停頓了片刻,最終還是繼續說了下去,“我的狀态在落地後能做到的有限。就這麼簡單。”
真理眨眨眼,一面笑着打趣道:“原來我在利威爾先生眼裡還是個能被信任的人呢。”
聽聞他的話語,男人挪開了目光,不再說話。
接下來無論她再度抛出多少話題,利威爾都沒有回應。他隻是沉默地将碎石圍在被風所侵擾的火焰周圍,以便讓它能持續不斷的燃燒。再過了那麼一會兒,真理看着他停下手中的動作來,垂下眼,整個人陷入了淺眠。
而兩個小時後,她也感覺到自己能夠慢慢找回些對身體的控制權。
以極為緩慢的速度爬起來,真理開始活動自己的臂膀。
微量的魔力通過魔術回路重新循環,她身體的體溫也開始逐漸恢複正常。
不多時,真理站了起來。
借着這個機會,她越過仍在熟睡的法爾科,蹑手蹑腳湊近利威爾,并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一晃。
……沒醒。
睡這麼沉的嗎?以往好像都不這樣吧?
不過,這樣也不錯。若是目标對象處在睡眠之中,【暗示】魔術理論上效果也能更好。
——這種基礎魔術也用不了太多魔力,使用起來也方便,真是太好了。
如此思索着,她蹲下身貼近對方,伸出手虛虛指向對方的眉心将微弱的魔力集中于此處。
......【暗示】魔術并非能扭曲一切。
若是本人潛意識不認同,那麼令其認同的暗示就不會成立。
是在拿不準利威爾的想法,她需要一個相對模糊的概念去引導睡夢中的人才行。
決定好方法之後,真理小聲開了口:“暫且忽略今日所見一切不尋常、不符合這個世界的‘反常識’的事。”
好。搞定。
就在她結束術式打算離開時,手腕卻被人一下緊緊攥住。
突如其來的力道差點沒讓她叫出聲來。
下一秒,她對上了男人殘缺的雙眼。
目光相對的一瞬間,真理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表情吃痛。
手腕那一處傳來的疼痛稍稍減輕了些。
隻是利威爾仍然沒有就這樣放她走。
“想用那些小把戲做什麼?‘忽略’掉什麼東西?”他說。
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