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面前離開了。半年前。”少年平靜地叙述道。
“......去哪兒了?”
“不知道。”
“什麼啊,原來是那種‘不會回來’了啊......也就是說,他現在行蹤不明?”
少年點點頭。
真理·阿斯特爾放下了小皮箱,在放松下來後順勢坐在了床邊。
注意到将自己的狀态變化全程看在眼裡的利威爾,想了又想,真理再度補上一句。
“早說啊。先說好,我絕對——不是在害怕那種家夥。”
少年在暗處沉默凝視着她,不對她這番話作任何回應。
難耐的沉默裡,真理差點端不住:“這個時候你倒是再說幾句話啊......算了。”
“那家夥都教了你什麼啊,和以前比起來完全就不是一個人——”話音未落,真理不自覺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少年緊握着自己的那隻手上。
......從剛開始就感覺到了某種違和感,原來是這樣嗎?
龐大而充盈的魔力。這樣的東西出現在了利威爾身上。
這樣的東西,孩童時的他根本就沒有。
冷靜下來之後獲得的信息令真理一下忘記了自己才是被禁锢着的那個對象。
激動之餘,她直接反握上對方的手,眼神閃閃發亮。
而猝不及防手被她的雙手牢牢握住,眼前的少年直接怔住。
他的身體僵硬了一瞬,緊接着像是進入了什麼應激狀态緊繃起來。極近的距離内,真理甚至能夠聽到眼前人在片刻間變得急促起來的呼吸。
注意到這一點的她也被瞬間勾起了某種恐懼感。
利威爾的動作使她産生了對自己上一步行動的後悔。
感覺一個不慎就會被打。她想。
眼前這個少年的身手和力量不處于這個年齡段,更不屬于普通人類的範疇了。
說她不害怕那自然是假話。
若是做足了準備,倒還有防禦的辦法。問題在于,直到現在她竟然壓根就沒有考慮過眼前人會對自己如何。
......以往都會再謹慎些才對,容許這種疏忽發生真是太大意了。
心裡有些發怵,然而下一秒,真理在發現少年隻是往後仰了仰,沒有反擊的想法時才暗自松了一口氣。
“我沒有别的意思。”她放緩了聲音一字一句,“隻是,可以就這樣保持一會兒嗎?拜托。”
“......”
黑發的少年沒有接話,臉色看上去也并不怎麼美好。
盡管看着好像不高興,他卻不再有其它的行動,任由她将整個掌心平穩地接觸上自己的手臂。
難得有一個可以穩定觀察的對象,真理迅速閉上眼開始查探藏于他身體之中的魔術回路。
在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的五年内,利威爾·阿克曼的身體構成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論是末世時的那一個,還是過去孩童時期的他都無法與眼前人相提并論。
現在這個少年的身體裡有着數量龐大的魔術回路,與肯尼·阿克曼極其相似。假以時日,強度和精密度會有更大的突破。
但很顯然,他們的共性都是不知道自己擁有這些東西,也不能運用這樣的魔力。
說的更為直白些,他們的身體可以儲存數量龐大的魔力并與之共存,但它們無法通過術式表現,隻能用于加強身體機能。
而這份強化說不定是人類潛意識所能做到的極限。
可是......疑惑仍然存在。
“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身體裡的力量。”她擡起頭,再度看向利威爾。
似乎對于她突然詢問出的這個問題沒有預料,少年在安靜片刻後開了口:“半年前。”
真理努力選擇合适的措詞:“那個時候有想到什麼嗎,或者說發現了身體的什麼變化......之類的?”
“沒什麼想法。”她看着少年垂下眼,冷漠地回應道,“就是想反抗。”
“......反、反抗?”
“反抗這個狗屎的世界。”
真理:“.......”
麻煩了。
這話說的她根本沒辦法接下去。
可以肯定的是,繼續問下去得到答案的可能性不大了。
如果“反抗什麼世界”是由那些個生活在現代的青春期的少年們說出來,大概率是青春期自我中心現象,即“中二病”。
雖然眼前人年齡勉強也對得上,但環境和狀況卻遠遠不同。
前者大有無病呻吟之嫌,後者則不然。
那句話藏匿着憤怒。而她并不知曉那份恨意和厭惡究竟朝向為何。
在地下街,無法保護自己的人下場會如何,她曾經也不是沒有看到過。沒有絕對力量的人,隻能選擇死亡或是依附他人。
眼前這個少年在獲得足以保護自己的力量之前經曆了些什麼,從他這句話裡好像也能窺見冰山一角。
不是說肯尼·阿克曼在這幾年間都在照顧他嗎?是怎麼讓他得出這樣的結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