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玉奴似乎對自己的行為頗為滿意,勾唇,欣賞着江淮舟那難得一見的驚愕表情,活像是被調戲了的良家婦男。
“江郎……”
他媚眼如絲地跨坐在江淮舟大腿上,兩人之間距離近得可以交換彼此的呼吸。
那鐵鍊的長度,此刻正好。
江淮舟出其不意地出手,動作迅猛而果斷,束縛他的鐵鍊雖不長,但也不短,夠了——青筋暴起的大手緊緊掐住了錄玉奴的脖子。
江淮舟毫不留情地将錄玉奴翻身抵在了床上,他的力氣已然恢複了一點,哪怕隻是一點,也讓錄玉奴根本無法反抗。
“呃!”
錄玉奴的脖子被掐得生疼,他掙紮着想要掙脫江淮舟的束縛,但無奈對方的力氣實在太大,他隻能狼狽地被壓在床上,任由江淮舟擺布。
江淮舟低頭看着被自己制服的錄玉奴,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解藥,放我走。”
“咳咳、藥?”
錄玉奴被掐着脖子,呼吸不暢,眼角暈開绯紅,笑得猖狂,
“那藥、唔、可沒有解藥!”
兩人力氣懸殊,江淮舟覺得渾身燥熱,心底煩悶,身體的血液循環加快,力氣沒有完全恢複,但是牽制住手無縛雞之力的錄玉奴不是問題。
“不想死就……你!”
江淮舟本想威脅,卻見錄玉奴掙紮着,本以為他是想掰開自己的手,沒想到錄玉奴雪白纖細的手指,顫抖着往那朱紅的衣袍中間一扯,衣物散落,露出一片旖旎。
滿目雪白。
“你!當真有病!”江淮舟不敢放松,緊緊盯着錄玉奴動作。
身下被壓在榻上的宦官生得一副好容貌,透着一種異樣的妩媚秾豔。一對靈動的狐狸眼,露出來的肌膚,更是白得近乎透明,細膩如玉,閃爍着柔和的光澤。
那肌膚白得如此純粹,仿佛是初春的雪一般,不帶一絲雜質,屋内昏暗,光影綽綽,卻更顯得錄玉奴漂亮。
“嗬、江郎……你如此看着我、咳咳……我好生高興……”
分明被掐住脖子,錄玉奴卻仍然在笑,死死地盯着江淮舟。
江淮舟低眸了錄玉奴那張瑰麗的臉一眼,映入眼簾那眼角一顆增媚的淚痣。
“你到底想如何?”
江淮舟下意識松了松手上的力道,生怕真的掐死了錄玉奴,到時候别說逃跑了,反而要為他陪葬。
屋内燭火恹恹綿綿,搖晃着投擲光影。
錄玉奴靜靜地凝望着江淮舟。
緣分匆匆,他在中京苦恨綿延,千瞞萬瞞,當年他目送江淮舟離開,歲月如梭,終于,那個打馬射鷹的少年已經長成俊俏又潇灑的郎君了。
和他……很不一樣。
他們曾經說要一起去看南和道的遊燈、去吃味香街的小吃,可是拖了又拖,時至今日,他們早已相見不相識了。
宿命又如何能逃出生天呢,也不知此生,是否還能有所奢求。
這許多年沾權弄勢、深宮沉浮,好似長過一生,卻也短不過須臾,往事如煙,往事随風,可當年那個‘沈斐之’依舊頑固地活在錄玉奴某個瞬間,或者長久地存在于他身上。
當年那個,情難自已愛上了江淮舟的‘沈斐之’,那個料想不到時光短暫,料想不到越是握緊珍惜的東西,越是如同指尖流沙,越是握緊越是不得的蠢貨。
早在沈氏滅門的時候,喜歡江淮舟的‘沈斐之’就已經死了,爬上老皇帝龍榻的,隻是錄玉奴而已。
……隻有錄玉奴而已。
那個喜歡江淮舟的‘沈斐之’沒有變髒、沒有瘋,沒有似癫似狂,沒有殺人如麻、滿手鮮血——隻是死掉了。
現在的錄玉奴,再也不可能變回那個幹幹淨淨的‘沈斐之’了。
往事不堪回首,徒留走投無路之人于夜中徹夜難眠。
京都裡盛行的傳言是真的,以色侍人、爬上龍床,這些事情他全部都做過,髒也已經髒的不行了,可即使如此,他也要不擇手段留下。這個人,抱緊鋪天蓋地的雪裡最後一點暖。
他知道自己離瘋不遠了。
從踏入泥潭那一刻他就注定要瘋。
所以才一遍又一遍的在信裡寫,讓這個人不要入京都,不要過來,不要離開邊疆,不要來到自己身邊。
一遍又一遍地壓抑心裡幾乎癫狂的欲望,壓抑心裡要沖破牢籠的那頭惡獸。
一次又一次地壓住江都王的請旨,能拖多久就多久。
可是沒有用,都沒有用,命運還是把江淮舟帶到了他身邊,他還是得把瘋癫癡狂的醜态展露在這人面前。
錄玉奴一時之間隻是癡苦地笑,眉目間盡是說不清的艱澀,眼裡水光淋漓,透着幾分自暴自棄,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笑别人,笑夠了又發了狠去吻江淮舟。
靈巧濕潤的舌蠻橫無理地闖進江淮舟的嘴裡,舔舐唇齒,使勁渾身解數,勾引墜落愛欲之中,共同淪為本能的奴隸,任由說不清的愛恨肆意驅使沉淪。
“唔!”
江淮舟瞪大了雙眼,這突如其來的強吻讓他心中一驚,下意識地猛地推開了錄玉奴。
錄玉奴毫無防備,被江淮舟這一推,整個人踉跄着向後退去,眼看就要重重地摔到床沿之外。
然而,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
江淮舟反應奇快,隻見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錄玉奴的手腕,用力将他往回一拉,好歹是扯了回來,不至于叫錄玉奴摔在硬邦邦的地上。
此刻,江淮舟心中滿是震撼。
剛才那一瞬間,江淮舟看到了錄玉奴背後腰側的兩顆小痣。
兩顆…小痣。
當年沈斐之格外畏寒,中京的冬日格外冷,江淮舟好說歹說把人給拉去了山莊,那山莊依山傍水,山莊裡面又有天然的溫泉水。
本想着都是男人,坦誠相見也沒什麼,結果沈斐之紅了臉,死活都不肯,無奈,江淮舟就摸着鼻子讓沈斐之先泡着。
結果江淮舟走到一半了想起來,他忘記給沈斐之拿吃的喝的了!一邊泡溫泉一邊吃吃喝喝,那才舒服。
他這一折返回去,透過挂起來的幕簾縫隙,江淮舟看見了——
在那氤氲着溫暖水汽的溫泉之中,水霧輕輕缭繞,仿佛柔和的紗幔。
美人靜靜地立于這泉水之中。肌膚仿佛是最上等的白玉雕琢而成,散發着淡淡的光澤。
長發如墨,清水為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