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的摯友隻是沈斐之,那江淮舟無需任何猶豫,把酒言歡,談天說地,将這斷了七年的摯友之情續上。
可,沈斐之變成了錄玉奴。
錄玉奴,當朝司禮監掌印兼東廠提督,大權在握,攪弄朝堂風雲,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那就是錄玉奴。
江淮舟本該與錄玉奴保持距離、疏離立場,可是……
但是,江淮舟自己知道,他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錄玉奴死于二十五歲、焚于仰春台之上。
這個選擇,其實大多都是源于私心——沒什麼不好承認的,這并不可恥,人無私心不成人,江淮舟願意承擔起一切的結果。
想清楚這個結論,其實隻需要一瞬間,畢竟人往往會在極短的時間内,做出極其重大的決策。
燭光柔和,映照在錄玉奴的身上,将他那雪白的肌膚襯得愈發晶瑩剔透,宛若冰雕玉琢。
江淮舟凝視着眼前的美人,眼中滿是深情與憐惜。
江都王世子生得一副風流模樣,一雙多情眼,看誰都顯得深情款款,此刻更是如此。
他的目光細細描摹着錄玉奴的每一寸肌膚,仿佛要将美人的模樣刻進心底。
錄玉奴的肌膚雖乍一看如白玉般無瑕,但江淮舟是軍營裡摸爬滾打回來的人,眼力極佳。
他看得出來,錄玉奴的身上曾有過許多傷痕。
那些傷痕雖已用了祛疤的藥物,幾乎看不出來,但若是仔細瞧,仍能分辨出些許痕迹——鞭痕、闆痕、被利器劃開的傷疤。
“……”
江淮舟心中一陣酸楚,卻并未多言,隻是低下頭,輕輕吻上那些幾乎看不見的傷痕。
他的吻溫柔而虔誠,仿佛在用這種方式撫平錄玉奴心中的傷痛。
這些傷痕不僅僅是留在肌膚上的印記,更是刻在錄玉奴心上的烙印。
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之中,他輾轉了七年,爬上了如今的至高之位。
無異于剝皮削骨、血肉償還。
痛及身,痛極便不覺。
錄玉奴就像一隻傷痕累累的貓,平日裡警惕性十足,稍有不慎便會龇牙咧嘴,亮出鋒利的爪子,仿佛要将所有人都拒之門外。
可就是這樣一隻貓,也會收起利爪,湊過來輕輕蹭蹭江淮舟的手心,無聲地撒嬌示弱。
無論如何,江淮舟總是忍不住心疼,想要将他緊緊摟在懷裡。
世子爺吻漸漸從傷痕處移開,落在錄玉奴的肩頭、脖頸,最後停留在美人的耳畔。
江淮舟擡頭望向錄玉奴,低聲呢喃,聲音沙啞而溫柔:
“我絕不舍得讓你疼。”
這話被江淮舟說得像是一句承諾,說的簡單,可卻像是海誓山盟一般帶着幾分隆重。
錄玉奴微微閉着眼,長長的睫毛在燭光下投下一片陰影。
他并未說什麼,隻是松口了一直死死抓攔着江淮舟的手。
錄玉奴允許了——允許自己最狼狽不堪的那部分展露。
仿佛在這一刻,錄玉奴終于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露在這個男人面前。
光影搖曳間,映得錄玉奴的面容愈發妖冶動人。
美人垂眸看着江淮舟那張風流多情的臉,眼中似有千言萬語,卻隻化作一句低語:
“江淮舟,隻要你留在我身邊,我什麼都能給你。”
他的聲音輕若呢喃,卻又帶着幾分決絕,仿佛在賭上自己的一切。
“我什麼都能給你.....”
似乎在對江淮舟說,卻又似乎在說服他自己。
那雙玉白的手,緩緩伸到自己的腰.間,指尖微微顫抖,卻毫不猶豫地褪下了最後一層遮掩。
閹人的殘缺之處暴露無遺。
那是錄玉奴多年來深藏的恥痛,是他心中最隐秘的、從未愈合的傷口——此刻卻毫無保留地展在江淮舟面前。
江淮舟從未見過閹人的身體,此刻心中難免震動,但他深知,自己絕不能流露出半分異樣。
極力克制住臉上的表情,江淮舟眼中滿是疼惜與溫柔,擡頭輕聲哄道:
“你若願意給我,我必然好好捧着、含着,生怕摔了、傷了。心肝,行行好,告訴我,我該如何是好?”
錄玉奴坐在他的腿上,眼下的那顆淚痣在燭光下宛若一滴墨淚,襯得他的面容愈發凄美。
隻見他低聲輕笑,語氣中帶着幾分譏諷與自嘲:
“世子爺,你隻管今夜賣力一些便好,用不着這麼假模假樣的。”
江淮舟不語,隻是擡頭輕輕吻上錄玉奴眼下的那顆淚痣,舌尖溫柔地舔舐,又細細地吮吸,仿佛要将那顆淚痣連同他心中的苦楚一并吞下。
這個吻輕柔而虔誠,帶着幾分不自知的憐惜與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