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陸長陵的酒杯突然翻倒,葡萄酒在案幾上漫開一片。
他當真是愣住了,好像談的内容有點超出理解範圍了,有幾分不可思議:
“你要讓那個...做世子妃?”
“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更何況難道他願意嗎——舍棄中京的榮華富貴,跟你走,就為了做你的世子妃?”
江淮舟慢條斯理地擦拭酒液,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他願意得很。”
忽然擡眸,笑了笑,
“連定情信物都收下了。”
“你此舉當真是——天下人不會樂意見的,再者說江都王與江都王妃難道同意嗎?”
陸長陵顯然依舊處于無法理解的狀态。
“那就是我的事情了,”江淮舟不緊不慢的說,
“陸哥,朝野之中有太多的人恨他,也有太多的人要他死。”
“可是我愛他,我要他活着。”
陸長陵皺眉,依舊無法理解:“你真的清醒嗎?他難不成給你下了什麼藥了?”
聽到這話,江淮舟一頓。
那個什麼鴛鴦債算嗎?
不過江淮舟倒也沒有說出來,隻是道:
“或許,是我與他上輩子有舊情,就像話本子那樣,緣定三生也說不定。”
陸長陵無語的扶額:“你少看兩本話本子。”
江淮舟吊兒郎當一笑:“好好好。”
話都說到這兒了,陸長陵真的是也有點無話可說。
分明在北境的時候,江淮舟可沒有流露出半分斷袖的意思,别說男色了,連女色都不近。
怎麼一到中京,就好像被美色沖昏了頭一樣?
“阿舟,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想一想。”
陸長陵斟酌再三,還是說,
“我與那人交鋒也不止一回了,衆所周知,他惡毒狡詐,心思深沉,你或許被他騙了,也說不準?”
“陸哥,我難道真情假意還分不清嗎?”
江淮舟抿唇,又喝了一口酒。
“我從未如此強烈的愛過一個人,我也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真心。”
“……”陸長陵他深深吐息,眉間皺起深深的溝壑。
“阿舟,你真的想清楚了?”
“你當真要為了這等上不得台面的兒女情長,放棄中京這大好的機會嗎,你還年輕啊!你連名聲都不要了嗎!?”
“我答應伯父伯母照顧你,你若是這樣,伯父伯母該如何的傷心?”
江淮舟仰頭飲盡杯中殘酒,喉結滾動。
“我知道我很任性,但是,我願意為此付出一切代價。”
“一切代價?”
陸長陵聲音壓了下來,有些想責備,但是硬生生忍住了。
“你可知道他在中京是如何的名聲,你若是當真把他帶回江都王府,當真要娶他做世子妃——”
“我可以直說,這天下都會炸鍋。”
“天下人如何想的,與我有什麼關系。”
江淮舟低頭笑了笑,實則并不怎麼在意。
“更何況,若是論起了解他,我比任何一個人都了解他。”
“我知道我愛的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并非完美的像神明一樣,但是,我仍然愛他。”
“不過話說回來。”
江淮舟擡眸,眼裡清醒又明亮。
“我并不喜歡兩敗俱傷的走法,萬事皆有緩和之法。”
“——隻求陸哥成全我。”
——
江淮舟離去後,雅間内陷入長久的沉寂。
陸長陵獨坐窗前,指間捏着的青玉酒盞早已涼透。
日光透過雕花窗棂,在他冷峻的側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
北阙單膝跪地,重劍橫陳于前,向來沉穩的聲音罕見地帶着幾分擔憂:"主人......"
陸長陵緩緩搖頭,玉扳指在案幾上輕輕叩響:
“我萬萬沒想到......我視阿舟如同親弟弟一樣,可反倒是陰差陽錯的,将他置入這等境地。”
他聲音低沉,像是自言自語,
“你說,難道我當初讓阿舟入京,做錯了嗎?”
北阙立即俯首:“怎會。主人深謀遠慮,世子爺此番入京,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機。“
陸長陵忽然歎了口氣,擡眸。
“我了解阿舟,他既然已經下定決心,這世上能攔住他的人,恐怕還沒出生。”
陸長陵沉默良久,終于緩緩起身,藍袍在光下泛着溫潤的光澤。
“備轎。”
他聲音忽然變得堅定。
北阙猛地擡頭,似乎是猜到了什麼:“主人是說......”
陸長陵擡手,緩緩開口:“去督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