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黃昏,安平侯府的後花園裡靜悄悄的,祝餘捧着小木盒不說話,蕭持鈞歎了口氣,又拿過木盒,将裡邊原屬于自己的銀票塞回自己的盒子裡,祝餘這才吸了吸鼻子,細細将銀票翹起的邊角捋平:“對不起。”
說完擡起頭看着蕭持鈞,這是重生後她第一次正視着蕭持鈞,許是方才用手抹了臉,手上的泥土痕迹沾在兩頰,鼻頭還有些微微發紅,蕭持鈞心下輕歎一聲,有些無奈,沉默着将木盒收好,回過身去刨土。
祝餘盯着他的後背,心裡亂糟糟的一團,前塵往事交雜在一起,她低下頭看了看自己髒兮兮的手,耳邊是蕭持鈞埋木盒的弄出來的聲響,窸窸窣窣的,話在心裡繞了半圈,終于還是說出口:“不是有意不見你的。”
聽見這話,蕭持鈞緩緩停下手中的動作,低聲說:“我知道。”
他回過身,從懷裡掏出帕子,遞給祝餘,示意她擦擦手,而後放輕了聲音:“我隻是不知你如今想做什麼?”
祝餘擦手的動作一僵,想要說什麼但喉嚨就像被堵住了一般,眼前劃過前世蕭持鈞被一箭穿心的畫面,她蜷了蜷手指,捏在手心。
夜色悄然降臨,小花園的燈亮得朦胧,昏暗的光線下,蕭持鈞的五官有些模糊,祝餘看着他,想說的話說不出口,壓抑的情緒蔓延,蕭持鈞似有所覺,皺起眉頭,抓住這稍縱即逝的瞬間,輕輕握住祝餘的手。
祝餘不明顯地抖了抖,蕭持鈞心下不忍,便沒再追問,将她拉起來,牽着人就要往回走,便聽得她甕聲開口:“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蕭持鈞腳步一頓,側過身:“什麼忙?”
“下月初十,在蒼梧山,幫我保護好英姐姐。”祝餘的手還握在他的掌心,蕭持鈞也沒撒手,從她的話裡察覺出更多:“那你呢?”
祝餘愣住,沒有想到蕭持鈞會這麼問,她咽了咽喉嚨:“……我要去救裴溪姐姐。”
又怕蕭持鈞要多問,便主動道:“屆時會有宵衣衛助陣,我隻是有些不放心,想拜托你幫忙看顧一二。”
蕭持鈞沒有說話,沉默地立在原地,祝餘想了想,還是沒忍住,上前一步,反握住他的手,低聲同他解釋:“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個中緣由我如今沒法告訴你,但我不想瞞你。”
這不是用來搪塞他的借口,蕭持鈞意識到,或許是不願騙他,祝餘是真的在請求他,不要再問。
思量半晌,蕭持鈞點了點頭:“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但初十的時候,祝餘一推開院門,便見他靜立門前。
今日太子妃出行,儀仗護衛簇擁着,宵衣衛一行人提早出發探路,祝餘和蕭持鈞綴在隊伍末尾,行至山腳下的客棧,衆人稍歇,早有人提前清場,等他們住下。
祝餘跟着陸英上樓,待衆人退避,蕭持鈞來敲門,祝餘領他進來,将明日安排細細說與他聽。
次日一早,蕭持鈞便避開衆人,獨自先上了蒼梧山。
待一切準備就緒,一行人便啟程往蒼梧山上去,祝餘今日換了身尋常侍女的衣裙,跟在陸英的轎辇旁,山道上一路風平浪靜,行至半山腰,便有宵衣衛近前來,祝餘一擡眼,便見着了熟人。
宋青來,宵衣衛執劍人的嫡系之一,隸屬天機。祝餘參與的那場宵衣衛擢選,他便是考官之一。
見他往這邊來,祝餘稍稍往後退了幾步,避至轎辇之後。
宋青來與陸英說了幾句話後便往山下去,祝餘見前頭沒了聲響,繞至轎辇另一側,正好避開宋青來,隊伍繼續往山上走,跟着走了幾步,祝餘察覺到背後有人在看她。
回過頭,隻見本該離開的宋青來依舊停在原地,見她回頭,擡了擡下巴,算是打了個招呼,顯然是認出了祝餘。
等倒了蒼梧山别莊,祝餘上前扣門,不多時便有人開門,引他們進去,等進了門,去見别莊内裡煥然一新。
雕梁畫柱,流水潺潺,一改那日的破敗凋敝,莊内還有四處走動灑掃的小厮婢女若幹,就連湖裡的水也換過,此時清澈見底,時有遊魚嬉戲。
陸英被一管家模樣的人領着去後院,祝餘跟在一旁,最後被一同安置在卧房裡,管家的說辭是裴溪有急事下山去了,稍晚些便會回來。
等天色漸晚,入夜後,陸英房裡的侍女落了燈,退至外間讓主子安歇。
不多時,便有一行人往這邊來,為首的正是裴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