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不甘心,雙手握住欄杆,撐起些身子,卻沒了力氣,狠狠摔在地闆上,緩了緩呼吸,她深吸一口氣,手指扒在地上,又試了試,想要爬起來,極度的眩暈和身體裡傳來強烈的灼燒感,讓她頓覺天旋地轉,再次摔倒在地後,仰躺在地牢的地闆上,她眼前倏地一片漆黑。
就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牢門打開的聲響,她微微偏過頭,眼前隻有模糊的影子,一件披風蓋住她的身體,有人攏住她的肩膀,将她橫抱起。
因為重傷,離開地牢之後她的雙眼一直看不清任何東西,日日被白布縛住,期間身邊一直有人悉心照料,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直到執劍人帶她回到宵衣衛的地牢裡,見到宋青來,她才知道那日他跟在執劍人身後,不知怎的折返回來救了她。
前世她叛出宵衣衛時,聽聞天機有人執意從宵衣衛脫身,被打得半死,後來在永州遇到宋青來,那時他坐着輪椅,神情安詳,身邊有一青衣女子,兩人舉止親密,很是恩愛。
當時誰也沒提宵衣衛,隻當是老友寒暄,他的夫人邀她一同入座,給她介紹當地的菜肴,他端坐在一旁,眸色溫柔,注視着夫人靈動的眉眼和喋喋不休的可愛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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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等到意料之中的反抗,蕭應淮拂袖而去,祝餘這才擡起身,跟着女史進了内殿。去時陸英還睡着,她便沒讓人叫醒她。
細細查看了她的傷處,又問了這兩日的情形,女史說太子妃這兩日都一直在按時用藥歇息,還特地央求太子去請了自己相熟的女醫長住宮中,以備不時之需,很是惜命的樣子。
祝餘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又交代了幾句,才從内殿出來。到了殿門口,腳步不停就往宮外去,想起方才蕭應淮說的領罰,祝餘毫不在意地離開。
傻子才去呢。
就要啟程去永州,她回了小院收拾行裝,而後便去侯府尋蕭持鈞。
街道上人群熙攘,祝餘背着包袱,停下來看了看街邊的小攤販,秋意正濃,京中有人制了柿餅,自然晾曬出的白霜,軟糯香甜,祝餘從前見過有農戶将成熟的柿子懸挂起來自然風幹,稱之為“吊柿餅”。一串串的橙紅色,從屋檐垂落下來,靠近些,空氣裡都會滿溢出果肉的香氣,有些人家制得多了,遠遠看過去就像是串串橘黃珠簾。
蕭持鈞不嗜甜,但每逢秋日,都會嘗一嘗黃老漢帶回來的“吊柿餅”,祝餘記得侯府也有棵柿子樹,秋日時葉落大半,熟到發紅的小柿子高挂枝頭,黃昏時分最好看,紅霞滿天,點點柿果鋪陳其上,蔓延的樹枝曲折迂回,串聯起一個個“小燈籠”。黃老漢那會兒不愛去侯府,但每年這時都會背個背簍上門,不僅自己摘柿子,還要使喚蕭持鈞的兩個護衛将月和帶星,一會兒給他遞茶水,一會兒幫他抱背簍。
祝餘撿了一小兜柿餅,拎在手裡,晃悠晃悠着往侯府去。
今日天氣晴朗,有徐徐微風,将月和帶星守在侯府深處的囚室門口,蕭持鈞已經進去一個多時辰,想到二公子方才鐵青的臉色,将月忍不住往囚室内望了望。
裡面關押的是前幾日他和帶星在蒼梧山制住的宵衣衛,根據府中得到的消息,此人名叫宋青來,是宵衣衛麾下的一個小頭目。
蕭持鈞并未對他用刑,那日被他撞見自己和祝餘在一起,擒獲此人,隻是擔心他回去說些什麼連累祝餘,原就想這般拘着他,不讓他與宵衣衛再接觸,誰料竟從這人嘴裡聽到些有關祝餘的往事。
此人說是他救了祝餘。
蕭持鈞順着話頭繼續問下去,一點一點拼湊出祝餘在宵衣衛的日子,大做過哪些任務,受過什麼責罰,小到宵衣衛的廚子手藝如何,每月俸錢幾何,宋青來有意避開宵衣衛機密,盡撿些瑣碎的說,蕭持鈞并不在意,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靜靜地聽他說着宵衣衛的家常事。
祝餘尋來時,門外隻剩下帶星一人,他性子内斂,見祝餘前來,也不知該如何阻攔,隻說二公子有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内。祝餘還沒來得及詢問,将月便遠遠跑來,招呼她去正廳,說是蕭持鈞随後就到。
她心裡覺着奇怪,但也沒多說什麼,拎着柿餅和包袱就要跟将月走,這時囚室裡突然有人出來,正是蕭持鈞。
見她背着包袱,一副即将遠行的模樣,蕭持鈞快步走來,下了台階便停在她跟前,沒等他問出口,祝餘便微微睜大了眼睛,宋青來跟在蕭持鈞身後,一副被審問後的模樣,她愣了愣。
“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