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遲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床單一角被他攥得發皺。
樓下摩托車打火的嗡鳴聲在寂靜中無限放大,卻蓋不住他劇烈的心跳。胸腔裡翻湧的情緒像滾燙的岩漿,随時要沖破理智的堤壩。他盯着天花闆上晃動的光影,眼前卻全是時默的影子。
憑什麼?這個念頭在他腦海裡瘋狂循環。
憑什麼周逸豪能光明正大地牽着蘇然的手,憑什麼張慕澤跟宋相思都有一段轟轟烈烈的故事。而自己對時默的感情就得壓着,不能被别人發現。
明明時默先認識的人是自己,他初來乍到,被張慕澤莫名其妙拉到打架現場,被吓的腿都要打顫,是自己站出來打消他的恐懼。
就算張慕澤跟時默的關系特殊,但也是自己陪在他身邊,五個人中,自己才是那個最細心最體貼他的人。
陸遲承認,自己喜歡他,但也隻是微微心動,當朋友守在他身邊就夠了。後來知道了他不幸的事情,心疼他的遭遇,想帶他吃遍美食,帶他天天去玩,把自己的朋友介紹給他,把他缺失的都彌補回來。
後來相處時間越長,就越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占有欲,甚至不能接受時默跟周逸豪他們接觸,那些曾被他視作兄弟的人,此刻都成了橫亘在他和時默之間的刺。
自己根本克制不住對他的占有,甚至想掌控他。就像養隻小狗,隻會沖着主人搖尾巴吐舌頭轉圈圈,讓坐就坐,讓握手就握手。就連吃飯也隻會吃掉在碗裡的,即使主人筷子上夾着肉誘惑,也要等着主人發号施令,不會違抗命令。
他想起下午韓旭握着他的胳膊,自己幾乎控制不住要把對方拽進懷裡,用牙齒在那片皮膚上烙下獨屬于自己的印記。
喉嚨發緊,陸遲猛地坐起身。記憶如潮水湧來:好像是從他剛轉學那天,沒有校服,要求他穿自己校服上學。原來從那時起,名為占有欲的種子就在心底生根發芽,如今早已長成遮天蔽日的藤蔓,将他的每一個念頭都纏繞得密不透風。
他開始計算時默每天和别人相處的時長,精确到分鐘。時默對别人露出的每一個笑容,都讓他牙根發癢。甚至連時默和家人說話時的溫柔語氣,都能讓他莫名煩躁——憑什麼這些溫暖不能隻屬于他?
夜色漸深,陸遲翻身趴在枕頭上,貪婪地呼吸着布料上殘留的時默的氣息。昨天他來找自己寫作業,無意間抱起枕頭,可是今天他怎麼還不來找自己寫作業。
是不是那個吻吓到他了?
陸遲的手掌重重撞上臉頰,清脆的聲響在空蕩的房間炸開。指腹殘留的刺痛混着掌心的滾燙,像根鋼針紮進混沌的意識——他竟然失控到強吻了時默,那個向來溫馴的少年被抵在磚牆前,睫毛顫抖着承受他所有的侵略性。
“混蛋。”他又給了自己一巴掌,喉嚨發緊得幾乎無法呼吸。時默被吓到的樣子在眼前揮之不去:蒼白的嘴唇微微發顫,濕潤的眼底浮動着驚惶,卻又像隻認命的幼獸般垂着眸,任由他掠奪。這份順從非但沒澆滅□□,反而讓陸遲胸腔裡的火焰燒得更旺。
他想起懲罰時默放學回家才可以上廁所,還故意灌了他好多水,其實就算為了報複韓旭碰他,而他還不閃躲的仇。
此刻的懊惱與隐秘的快意在心底撕扯。他痛恨自己的失控,又無可救藥地回味着時默在他懷裡顫抖的觸感——像塊融化的軟糖,甜得讓人上瘾。手指無意識摩挲着唇瓣,仿佛還殘留着少年的溫度,這讓他忍不住蜷縮起身體,用被子蒙住頭,卻擋不住洶湧的思緒。
他想把人鎖在身邊,藏在隻有他能觸碰的角落,讓時默的世界裡隻剩下自己的身影。這種近乎偏執的渴望讓他害怕,卻又沉溺其中無法自拔。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在他緊繃的脊背上投下一道冷白的光,而他的心,早已被灼熱的占有欲燒得千瘡百孔。
“吓到你了嗎......”陸遲蹲在樓道,對着黑暗中對面那防盜門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都陌生。
他知道不該這樣,知道這份近乎病态的渴望會灼傷對方,可當想起時默紅着眼眶仰頭看他的模樣,所有理智都化作飛灰。
樓道裡黑暗且安靜的可怕,而他在滾燙的羞恥與熾熱的貪念中輾轉反側,像隻困在牢籠裡的獸。
燈光在書頁上投下暖黃光暈,時默的手指無意識摩挲着《百年孤獨》的書脊,卻連第一行字都沒能讀進去。鋼筆帽被他轉得簌簌作響,思緒又不受控地飄回下午那個令人窒息的吻——陸遲掌心的溫度還殘留在後頸,呼吸間仿佛仍纏繞着獨屬于他的氣息。
他咬着下唇合上書本,耳尖泛起可疑的紅。喜的是那種被珍視的灼熱感,陸遲近乎霸道的索求讓他心跳漏了半拍;怕的卻是這份感情的未知,兩個男生之間的情愫如同走鋼絲,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指尖撫過唇瓣,那裡似乎還殘留着柔軟的觸感,這讓他猛地攥緊衣角,喉嚨發緊。
往常這個時間,他早就抱着習題冊敲響陸遲的房門。時默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搖曳的樹影發呆。他怕見面時陸遲眼中熾熱的侵略性,更怕自己控制不住沉溺其中的沖動。
窗外的月光爬上書桌,在作業本上投下斑駁的暗影,把發燙的臉頰埋進臂彎。心跳聲震得耳膜生疼,他分不清這洶湧的情緒裡,究竟是甜蜜更多,還是不安更盛。
防盜門的合頁發出細微的“吱呀”,時默屏住呼吸側身擠出門縫。樓道裡濃稠的黑暗像浸透墨汁的棉被,壓得他心口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