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風扇的出風口送來陣陣涼意,卻吹不散額角細密的汗珠——方才困在房間裡,陸遲的體溫、呼吸和帶着煙草味的吻,如同循環播放的影片,在腦海裡翻湧成滾燙的浪潮。
他剛要擡腳,忽然瞥見面前不遠處猩紅的光點明明滅滅。那簇幽光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像某種蟄伏的獸類在喘息。時默的後頸瞬間繃緊,喉結上下滾動着咽下驚呼。夜風穿堂而過,裹挾着熟悉的氣味鑽進鼻腔,他這才看清蹲坐在陰影裡的人影——陸遲修長的雙腿随意交疊,指間香煙明明滅滅,煙頭的紅光映亮他微垂的眼睫。
“遲哥。”時默的聲音輕得如同羽毛落地,聲控燈依舊死寂。陸遲聞聲擡頭,眼尾猩紅得駭人,煙灰在他指尖簌簌掉落。月光從防盜門的縫隙漏進來,在他鼻梁投下鋒利的陰影,整個人像是從噩夢裡走出來的困獸。
時默的後背抵上冰涼的鐵門,聽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陸遲起身時帶起一陣風,香煙味驟然濃烈,将他籠罩其中。“躲我?”陸遲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磨過耳膜,滾燙的呼吸掃過他泛紅的耳垂,“連聲控燈都不敢吵醒,嗯?”
“我沒躲。”時默别開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樓道裡的黑暗像是粘稠的蜜糖,将兩人裹在狹小的空間裡,陸遲身上混合着煙味鋪天蓋地湧來,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陸遲低笑一聲,指尖掐滅煙頭,火星在黑暗中迸濺出最後一點光。“這麼晚了,出來幹什麼?”他的聲音帶着某種蠱惑的尾音,身體前傾時,時默能清晰看到他喉結滾動的弧度。
時默剛要開口說“去小賣部”,陸遲忽然擡手按住他身後的鐵門,金屬欄杆被壓得發出細微的吱呀聲。“别告訴我你是去小賣部買東西,這個點你覺得會開門?”溫熱的呼吸擦過耳畔,時默渾身一顫,到嘴邊的謊話瞬間僵住。
喉結艱難地動了動,他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夜跑......鍛煉......”話音未落,陸遲的手掌已經貼上他的小腹,隔着單薄的T恤傳來滾燙的溫度。“鍛煉?”陸遲指尖輕輕摩挲,聲音裡帶着化不開的戲谑,“穿拖鞋夜跑?”
時默這才驚覺自己腳上還踩着拖鞋,耳尖瞬間燒得通紅。樓道裡安靜得能聽見兩人交錯的呼吸,陸遲的拇指突然勾住他的褲腰,将人往自己懷裡帶了帶:“下次撒謊,好歹換個像樣點的理由。”
時默的耳垂紅得幾乎要滴血,在陸遲審視的目光裡終于洩了氣:“屋裡太悶,想下來透透氣......”話音未落,一隻幹燥溫熱的手已經覆上來,牢牢扣住他發涼的指尖。陸遲的掌心帶着薄繭,用力一握時,指縫間溢出的溫度幾乎要将他灼傷。
“早這麼說不就好了。”陸遲的聲音裹着夜風掠過耳畔,拽着他往樓梯口走。時默踉跄兩步跟上,拖鞋在台階上拖出細碎聲響,混着胸腔裡擂鼓般的心跳,震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巷口的路燈蒙着層霧霭,将兩人交疊的影子拉得老長。時默緊繃着身體,每走一步都要下意識左右張望。深夜的街道寂靜得可怕,偶爾傳來野貓竄過垃圾桶的響動,都能讓他驚得手指發顫。“别這麼緊張。”陸遲突然停下,轉身時路燈的光恰好勾勒出他鋒利的下颌線,“再攥下去,我的手該抽筋了。”
時默這才驚覺自己幾乎要把對方的指骨捏碎,慌忙松開卻被攥得更緊。陸遲低頭湊近,溫熱的呼吸掃過他發燙的耳垂:“怕什麼?有我在。”說着将他往暗處帶了帶,拇指無意識摩挲着他手背上的血管,“真想甩開我,剛才就該掙脫了。”
夜風擦過腳踝,時默盯着兩人交握的手,喉結滾動着咽下緊張。暗處的巷子裡,心跳聲漸漸與陸遲的步伐重合,明明滅滅的月光下,他發現自己竟舍不得松開這份滾燙的束縛。
巷口的老楊樹在夜風裡沙沙作響,時默盯着兩人交疊的手,喉結上下滾動了好幾次才鼓起勇氣開口:“遲哥,我們......這樣算什麼?”話一出口,空氣仿佛瞬間凝固,連遠處偶爾傳來的犬吠都變得模糊不清。
陸遲腳步頓了頓,路燈昏黃的光暈恰好落在他微蹙的眉峰上。時默感覺掌心滲出薄汗,卻被對方握得更緊。“朋友?”他聽見自己幹澀的聲音在發抖,“哪有朋友會親嘴,會像這樣......”話沒說完,陸遲突然轉身将他抵在斑駁的磚牆上,鼻尖幾乎要碰到他發紅的耳垂。
“那你覺得,我們像什麼?”陸遲的呼吸噴在他發燙的臉頰,帶着煙草的氣息,“戀人?”尾音帶着意味深長的拖長,時默感覺心跳漏了半拍。黑暗中,陸遲的拇指輕輕摩挲着他的指節,“确實,連句像樣的表白都沒有。”
時默咬着下唇别開眼,月光穿過楊樹的枝葉在陸遲側臉投下細碎的陰影。他突然有些後悔問出這個問題,答案懸在兩人之間,像團迷霧,看得見卻抓不住。巷子裡安靜得能聽見彼此交錯的呼吸,陸遲卻突然輕笑出聲,聲音裡帶着蠱惑的低啞:“想要個答案?那現在,我告訴你——”
陸遲的話音未落,時默突然踮起腳,用帶着顫意的指尖輕輕按住他的嘴唇。巷口的月光碎在少年發紅的眼眶裡,睫毛像受驚的蝶翼般顫動。“我不要你的答案。”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寂靜的巷子裡回響,掌心下陸遲滾燙的呼吸,燙得他幾乎要縮回手。
喉結艱難地滾動,時默強迫自己直視那雙盛着墨色的眼睛。夜風卷起他額前的碎發,卻卷不走胸腔裡翻湧的滾燙。“陸遲,我喜歡你。”話一出口,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膝蓋發軟地往下滑,卻被陸遲及時摟住腰肢。
“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是覺得你和别人不一樣,我就是想跟你親近,我什麼知心話都隻想告訴你一個人,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喜歡。”他索性将臉埋進對方肩窩,聲音悶悶的,“你親我的時候我一點都不反感,還很喜歡很享受。不管這算什麼,我都不想再躲了。”陸遲身上的煙草的氣息将他籠罩,時默聽見頭頂傳來一聲壓抑的歎息,緊接着下巴被輕輕擡起。
“傻子,我早就喜歡你了,在見你第一眼的時候。”陸遲的拇指擦過他濕潤的眼角,帶着笑意的聲音裡裹着某種滾燙的情緒,“早知道是這樣,我早該這麼直白了,直接把你按牆上親,親到你喜歡我為止。”不等時默反應,帶着煙草味的吻已經落下來,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溫柔,卻又洶湧得讓人溺斃。
楊樹沙沙作響,月光将糾纏的影子揉碎在斑駁的磚牆上,時默終于在這個吻裡,嘗到了名為答案的甜。
陸遲突然發狠,咬着唇不松口,直到血腥味在兩人口腔内彌漫,時默吃痛地“唔”了一聲,然後去推他,喃喃道:“我們這樣......男人和男人......”時默盯着自己發顫的指尖,分不清剛才推他的力道裡,究竟藏着多少惱羞成怒,又有多少...不敢細想的心悸。
時默不怕了,因為遲哥抱着自己,在耳邊說:“人生而自由,所做決定皆無畏。”
自由至上,愛情皆是,無關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