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争流就坐在雪稚的右後方。
都不用刻意去看,那一截嬌軟白皙的脖頸就晃晃悠悠的占據了整個視線。
雪稚低低垂着頭。
發絲在耳邊一晃一晃的,耳垂上的一點紅痣若隐若現,像是在挂在枝頭的紅豆,讓人多去采撷。
明明這麼晃眼了,自己卻毫無知覺。
一手托着雪腮,時而咬着唇角,留下一道彎彎的水痕,時而眉心微皺,臉頰紅紅……
似羞似怯。
謝争流垂下眼睑,不動聲色的将所有的動靜都收入眼中。目光輕輕掠過,在雪稚懷中抱着的衣服上停留片刻。
那件外袍一看就是旁人的。
通體素白,隻有袖口繡着一道雲紋,被捏在指尖,皺皺巴巴的,上面還留着一點可疑的水痕。
别人的衣服,出現在了小師叔的手中。
看來親密非常。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謝争流的臉色突地一沉,手指用力,壓抑般捏住了桌角。
桌子是實木的。
此時卻嘎吱嘎吱的出現了一道裂痕,幾乎要被掰斷下來。
小師叔向來飛揚跋扈,欺辱同門,他隻不過是被選中的新玩具,用一些新鮮新奇的手段來折磨他,戲弄他。
他應當厭惡這些,不該理會,更不能平白浪費時間在一張除了漂亮一無是處的臉上。
可如今看見這一幕,不受控制般,一個念頭閃過。
……他又算什麼?
他在小師叔的心裡,算什麼?
……
雪稚的後頸涼涼的,下意識回過頭看去。
對上了一道沉沉的目光,漆黑如點星,格外滲人。
“……”
他欲哭無淚。
能不能,别看他了。
他真的害怕。
嗚嗚……
雪稚縮了縮脖子,明明穿着層層疊疊的衣服,卻還是感覺涼飕飕的。
好奇怪的眼神。
【這是仇恨的目光】
是、是這樣的嗎?
【謝争流的情緒值已經有20%了,這代表他已經有點恨你了】
雪稚眼睛濕漉漉的,可憐兮兮。
才有點嗎?
這麼一點看起來都這麼吓人了,要是等到情緒值全部都收集齊了,還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
【……】
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系統擔心吓到雪稚,換了個話題,【你還是先想想怎麼能打赢謝争流】
雪稚:……
我打謝争流,真的假的……
被打還差不多。
他更害怕了。
課堂前方。
沈笃講起課來向來是心無旁骛,可如今經法奧妙在口中流淌,看似一本正經,心卻不由自主的被旁的牽挂,頻頻失神。
在第三次看向雪稚時,終于他意識到今日不是一個講課授法的好時機。于是停了下來,伸手一揮,靈氣消散。
堂下衆人如夢初醒。
“你們可親身試法。”
沈笃的手掌一翻,靈氣翻湧,在半空中凝結出了一張光幕。
輕輕一觸,光幕上泛起水一般的漣漪,不消片刻,上面就出現了一行字。
被挑選的出來的這兩個,是這堂課上當衆比試的人。
雪稚仰着脖子,費勁地看着。
光幕上出現的,赫然是謝争流的名字。
百舸争流。
簡單二字,便寥寥勾勒出一往無前,競相流洩的畫面,銳氣非常,無人争鋒。
雪稚顫顫巍巍挪動着目光,已經做好自己名字出現在光幕上的準備了。
意外的是,謝争流的對手竟然不是他。
小小的松了一口氣。
移步至外間擂台。
衆人圍在四周看熱鬧,雪稚被裹挾在其中,踉跄着向前走去。一聲驚呼,差點撞到圍欄上,好不容易站穩,一聲鑼響,上面的兩個人已經打起來了。
雪稚扶着欄杆,睜大了眼睛看着。
謝争流正好背對着他而站,肩膀寬闊,腰身有力而勁瘦,一擡腿,劃破空氣發出尖銳之聲。
好、好快。
沒有花裡胡哨的動作,亦沒有貓捉老鼠般的戲弄。
有的隻是快、準、狠。
謝争流臉色冷得吓人,像是要傾瀉着連日來積累的煩悶,下手格外狠辣,勢如破竹。
對手被疾風驟雨般的攻勢吓得連連後退,連一點抵抗的能力都沒有,眼看着要被擊落下擂台,忙不疊道:“我認輸!”
謝争流猛地一拳落下,正好砸在了對手臉旁的靈氣護罩上。
轟然一聲巨響。
半透明的靈氣震蕩,星光濺射,竟出現了一道道的裂痕。
對手大驚失色。
砸在靈氣屏障上都這般動靜,要是砸在身上是什麼下場可想而知。
他慌忙重申:“我認輸,我認輸!”
台下傳來一陣倒喝彩聲。
“沒勁!”
“認輸得也太快了。”
對手下了台,劫後餘生,面對衆人的嘲笑也沒生氣,搖搖頭:“這小子太狠了,不是他的對手。”
沈笃屈指一彈,靈氣屏障修複如初。
淡淡指教:“鋒芒畢露,容易傷人傷己。”
謝争流擡手拭去臉頰上的汗珠,轉過頭,正巧見沈笃的衣袖翻飛,露出了一道雲紋。
……和小師叔懷中那件衣服上的一模一樣。
動作一頓,狠狠咬住了後槽牙。
原來是大師兄……
沈笃能察覺到謝争流的目光微微一變。
變得厭厲。
就像是被侵入了領地的頭狼,冷冰冰的盯着入侵者,露出森森的白牙威脅着。
還沒去想為何有這變化,手指先點上了光幕。
輕輕一轉。
又是一個名字出現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