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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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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桐城六月。春天的雨還沒下完,夏天就來了。

那一年桐城新區還在開發中,桐城還隻有兩座橋,将江東和江西連接,桐城的夜生活仍集中在桐城老城中心的蓮花西路。

桐城古來是依江而建的城市,蓮花西路離舊碼頭不遠,本有一片蓮花池,後填成了路。

老桐城人最先就聚居于此,這一塊遍布三坊七巷,桐城老字号的面館,包子鋪,炒貨店,民國初年的錢莊,米廠,報館,太清宮,臬台衙門,再往前數,還有雲陽茶館、玉樓東酒家、吳元泰醬園。

有的當地老人還愛說,當年韓玄被魏延追殺,逃至臬後街時,扔下一支靴子迷惑魏延,因此這裡還曾有一條巷子,名為西倒脫靴巷。

當然,這些淵源典故,桐城的大多數年輕人都不知曉。

—— 對他們來說,2014年的蓮花西路沿路遍布夜店,酒吧,ktv,排擋,而蝴蝶大廈立于蓮花西路中心,樓中更有數不盡的網咖,桌遊店,按摩店,美甲美睫,私人影院,燈火通明,是霓虹永不熄滅,夜晚也從不真正降臨的地方。

如果你有999個煩惱,那麼蓮花西路就有1000種花樣讓你開心。

2014年,蓮花西路上最為名噪一時的是一家叫‘路西法’的夜店。

路西法盤踞蝴蝶大廈的一至五樓。據說光是裝修就花費了上千萬。

人們說路西法的老闆是桐城最大的地産商的兒子,從加拿大回來,當地的酒吧他瞧不上眼,于是自己開一個。

蝴蝶大廈是桐城最貴的商用樓,他一包就是五層。

又有人說舞池天花闆的led巨幕下吊了個巨大的玻璃盒子,午夜的時候有近乎luo/ ti的女人穿着發光比基尼站在所有人的頭頂上跳舞。

還有人說那兒都是有錢人,規矩少玩很花,服務員,陪/ jiu,dj,經理,清一色的美女,帶誰出場都可以。

這些流言蜚語,作為路西法員工的許冉卻隻是偶爾聽說。

她去年職高畢業後,先在商場站了小半年櫃台賣生發液,但薪水微薄,三個月之前,她經之前站皮鞋櫃台的同事萬小琴介紹來路西法工作。

萬小琴在附近的老居民區租了個兩室一廳,當二房東,邀許冉同住。

房子格局不好,所謂的客廳窄小極了,像個走廊,隻放得下一張餐桌。出去得跟别家共用一條走廊。

她們倆房間挨着,都隻有鴿子籠大小,一扇窗,都朝北,基本上見不到太陽。

沒有衣櫃,她們就一人買了一個布的,放在走道裡。

許冉衣服不多,勉強能用。萬小琴衣服太多了,後來幹脆不挂了,全都堆在裡頭,布衣櫃很快被她撐變形了,像個嘔吐的嘴巴。

她們白天補覺,晚上上班,倒是并不在意光線那些。便宜就行。但四月末是梅雨季節,她們倆房間牆角都長了黴,衣櫃裡的衣服都一股臭味,久了還有蟲從木縫裡頭往外爬。

萬小琴帶着許冉去找中介鬧過,要他們要麼降租要麼賠錢。也是不了了之。

日夜颠倒倒是沒什麼,畢竟她年輕,隻是偶爾會感覺與真實社會斷開了聯系 —— 不過也好,除了母親王玉芬偶爾給她打個電話,她并沒有什麼需要時時聯系的人。

黑暗與白晝,哪一端的人生才更真實呢。那時候的許冉并沒有答案。

她的生日在春末,2014年她剛剛十八歲,職高學曆,除了力氣和皮囊,一無所有。但她很需要很需要錢。

她和萬小琴商量好了,等她們存夠了錢,就一起開個美甲店。

萬小琴比她大幾歲,二十出頭,但她初中之後就沒讀了,混社會的經驗比她豐富,大姐頭性格,脾氣火爆,義氣大方,一周有小一半的時間她都去男朋友那兒住,但房租用度還是跟她平攤。

幾月前奶奶手術要用錢,她十分慷慨地借了兩萬給許冉,也沒催着她還。

—— 除開不太喜歡她那個挑染了紫毛,手臂有刺/青的男朋友之外,許冉覺得萬小琴是個挺好的人。

目前為止,許冉都比較滿意這個新工作。

她剛來,年紀又小,隻能從最基礎的服務員做起,其實就是什麼都幹,端酒送水拖地,收拾碎玻璃杯和客人的嘔吐物,把避/yun套從廁所馬桶裡掏出來,給停車場打架的客人勸架。

路西法從上到下,所有員工都是多勞多得。她一周工作六個晚上,有時還幫别人頂班,好的時候一個月能賺三千多,比以前站櫃台多。

發工資的時候,她總是很高興。五百房租,五百給奶奶買藥,三百吃飯,還萬小琴一千,竟然還能存下幾百。

許冉第一次感受到‘闊綽’的滋味。

到第二個月發工資的時候,她一咬牙花了三百從淘寶上置辦了幾套有款有型的裙子。路西法的女孩兒們都很會打扮,她看在眼裡。

“嘁,這點錢算什麼。起碼要進業務組,業務組有提成,來錢容易,性價比很高。” 萬小琴告訴她。

許冉冉掐着小腿上的蚊子包,問她,那股東部呢。

萬小琴在鏡子前試穿大露背包tun裙,說,股東部哪裡是我們可以去的,首先得有固定的客戶資源在手裡,然後還得能喝,得漂亮,還得情商高。Koko姐那樣的才行。koko姐是大學生。你看看你,身材有料,品味不行,穿了新裙子,還是土老帽似的。

許冉冉坐在床沿笑。繼續欣賞萬小琴的倩影。

股東部其實就是從前俗稱的卡台銷售,隻是現在搖身一變,都頂着股東的稱号。

‘股東’們主要做兩件事情,第一直接服務于來消費的vip熟客,開卡陪/喝/jiu陪玩搖骰,第二就是‘發菜’,即通過各種渠道物色美女,并邀請其來店裡,以此提高夜/店對客戶的吸引力。

決定一個“股東”實力的不隻是陪喝的能力,還有誰叫來的客戶闊綽,誰發的‘菜’質量更好。

‘業務組’則是全職的氣氛組,在舞池裡跳舞、接受搭讪、調/情,陪/聊。客人買單的酒水分成則落在自己頭上。

萬小琴說,路西法從不像外界猜測的那樣強迫人做什麼。要與客人發展到哪一步,全憑自願。

倒也不是因為遵紀守法文明守禮 —— 而是實在沒有必要。

—— 畢竟在欲望面前,人會主動低頭。

萬小琴去年剛進業務組的時候就被帶‘出/場’過。那男人人長得有點像黎明。他很慷慨,每個月給她四千塊當零花錢。萬小琴覺得她真的愛上了他。

直到後來那男人的妻子帶着警察找上了門,一問才知道那些錢都是挪用的單位公款。

她在派出所待了兩天,錢全都吐了出來,還倒貼了,從此她就很謹慎了。

—— 而且她發誓不會再真的愛上任何男人。

萬小琴和紫毛不是在路西法認識的,是在女仆桌遊吧,她偶爾還在那裡兼職當陪玩。

紫毛以前也在街上混,現在跟着個據說做典當生意的廣州老闆到處跑。

紫毛對萬小琴很好,不夠有錢,但舍得在她身上花錢。年初情人節的時候紫毛不知從哪兒給她搞了個古馳包,萬小琴喜歡極了,天天背着去上班。

夜店這種地方,當然與純潔高尚不沾邊,但也沒有人想象的那麼不堪。

隻是欲望的形式更赤/luo一些,人與人之間更淡漠一點。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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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組九點半報道,長期的十來個人,加上‘發菜’找來的漂亮女孩兒五六個,大家都擠在一間屋子裡,化妝,換衣服,吃零食,閑聊。

做這一行的很少有性格腼腆的,大家姐姐妹妹叫得起勁,邊聊八卦,邊露着屁/ gu,胸,大腿走來走去,沒人覺得奇怪。

有人問,‘你這個無痕内衣在哪兒買的,好顯大。’

‘這裙子好看,在哪兒買的,哎,我天生屁股小,怕是撐不起來。’

現下大家叫得親昵,其實不到半年,這兒的人就能換一大半。大家都不用真名,出了這道門又是陌生人。

萬小琴正在跟另一個叫莎莎的女人聊天,八卦另一個叫小柔的女孩子的去向。莎莎在這兒幹了一年多,算是老資格了。

莎莎告訴萬小琴,小柔父母從鄉下來桐城找她,堵了兩天門把人帶走了。已經說好了人家,要回去結婚。

“她也是苦,上面一個姐姐,下面一個弟弟,父母指着她的彩禮給弟弟交大學學費。”

“來這兒的誰家裡沒點爛事。”萬小琴見慣了,一臉不在意地吐出煙圈。

等到了十點,氣氛組的姑娘準備得差不多了,保潔部的人也到了。

許冉拎着垃圾袋來化妝間收拾打掃,馬經理來催人,說最多五分鐘就得去集合。女孩子們跟他玩鬧,哄笑着罵他流氓,把他趕出了化妝間。

萬小琴見許冉來了,一把抓過她,對周圍幾個女孩兒說,這是我新認的小妹妹,現在跟我住。剛滿十八。

莎莎伸出樹莓紅的手指頭,摸許冉的臉,“十七八歲就是好啊。這皮膚白得反光。這我得刷多少粉底液才行。”

另一個女孩翹着二郎腿搭腔,“你那叫老黃瓜刷綠漆。沒用的。”

莎莎嗆聲:“還不是給你們這些二手煙熏的。”

另一個高挑妩媚,皮膚格外蒼白的紅發女人說,“怎麼不跟馬哥說,讓你這個小妹妹也來咱們組。”

許冉認得這個女人。她叫琳達,有一雙琥珀色的貓一樣的眼睛。據說她之所以取了個洋名字,是因為她祖上母親那邊是俄羅斯人。

萬小琴還告訴她,琳達馬上就要去股東部了,因為邵駿輝看上了她。

邵駿輝就是這家夜店的大股東,桐城最大地産開發商邵其輝就是他的親哥哥。前年,沿江一線原本限高的黃金地段,硬是讓他們邵家集團開發出了桐城規模最大的高層寫字樓。

“馬哥說她太小了。”萬小琴乖巧地答。

“馬哥真謹慎。” 莎莎說。

馬經理馬傑,東北人,小光頭,是邵駿輝最信賴的下屬,夜店的‘總監’,夜店裡一應大小事,都得過馬哥那一關。

——琳達也是馬哥網羅來送到邵駿輝手裡的。

琳達哼着歌又給自己換了一頂烏黑的齊肩短發,對鏡端詳自己,問,“小妹妹,你想來咱們組嗎。”

想來的。許冉攥着垃圾袋使勁兒點頭。

圍着她的女人們覺得她愣頭愣腦的,很好玩,嬌聲笑起來。

莎莎頑笑問,“氣氛組的姑娘都得有花名的。該叫你什麼好呢?”

婷婷?小妍?Candy?都不合适。

琳達拍闆,還這麼年輕,茉莉花骨朵似的,就叫莉莉吧。

莎莎也同意,說,還挺洋氣。

大家都覺得有意思,從此開始莉莉,莉莉地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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