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街,石闆鋪滿整條街,街道相比西街也更寬。街邊種有一排排的桂樹,一陣秋風帶着桂花香拂面而來,香味浸入肺腑,甯心靜神。
自古對于讀書人總是會有些優待的,錦繡縣地勢偏僻,讀書人也少得可憐,四五年才出一個秀才,對于秀才的預備選手自然是比科舉大洲愛護些。
一位童生每月可到縣衙領五百文,至少夠每天買八個肉包了,對于一個西南偏遠小縣,已是很好了的待遇了。
李青顧去府衙領錢,蕭川和小石頭坐在府衙門外的茶水攤,蕭川撐着下颌,看着眼前這啃完糖糕,又啃肉包的小家夥。心道,這麼小的家夥,這麼能吃,李青顧的擔子可不輕。
茶水攤另一桌椅坐着兩個腳商,滿臉絡腮胡的中年強壯男子一臉欣喜地對着他旁邊的同伴說:“今年我們這生意應該會比往年好做許多。”
“怎麼說?”
“當今聖上将于年前與内閣首輔劉大人的女兒成親,到時定會縮減賦稅,以示與民同慶”
蕭川的心被狠狠紮了一下,冷氣一下子就灌到了四肢百骸,自己這是被徹底抛棄了,蕭川眼裡一片猩紅,渾身散着冷氣。
“内閣首輔劉大人的女兒,不就是著名才女劉輕眉嗎?”
“劉才女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那是樣樣精通,而且更是經常施粥給我們平民百姓。如此女子确實擔得起我大齊的皇後。”
蕭川拽起那絡腮胡的領子,将人提起來,手上青筋曝起。“你在這兒亂說什麼?你一小小平民怎麼可能知道天家的事?”
絡腮胡掙紮不開,看着蕭川那惡狠狠,似乎要吞掉自己的表情,也隻能軟着脾氣交代。“大哥,天家的事我這一庶民怎麼敢亂說,皇帝成親定時要昭告天下的,你看這縣衙的告示上不就有嗎。”
蕭川将人丢在了地上,急急地跑過去,但跑了幾步又停下了。
絡腮胡的同伴将絡腮胡拉起來,嘴裡不服氣的嘀咕着:“當自己什麼人嘛?皇帝成親要經他同意嗎?”
花木扶疏,楊柳依依,朱紅樓閣,三面臨水。那三月的風為萬物帶來生機,但卻吹不散蕭川與那人之間層層雪霧。
那人一身朱紅朝服,頭戴冕旒,坐在閣中石凳上,襯得他更是長身玉立,帝王氣度。但那又如何,對世人來說他是皇帝,對我蕭川而言,不是。
“陛下,你要聽那群老迂腐,娶妻嗎?”
齊廣柏微微擡起頭,輕嗤了一聲。“世人誰不娶妻生子,希望多子多福,更何況是朕。”
蕭川掀開冕旒上那礙事的珠玉,看向那雙澄亮但卻平靜到有些泛冷的眼睛。
蕭川漫不經心地建議道“要不臣做陛下的皇後”
齊廣柏聞言,怔了一瞬,平靜的眼眸裡有了絲絲促動,但很快又恢複原樣。齊廣柏推開蕭川,走到樓閣欄杆處,憑眺遠方浮雲,層巒疊翠。
一會兒他轉過身來,用着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秦王才華冠世,手握鐵騎,朕的後宮是配不上的。”
什麼配不上,分明是容不下,不僅是後宮,前朝容不下,心裡容不下,眼裡也容不下。
蕭川看着那告示上的字,心髒仿佛被人狠狠地拉扯了出來。
朕臨帝位,已有三載,勵精求治。然欲求大業,必立中宮。姑蘇劉氏,秀外慧中,溫柔敦厚,可為皇後。
呵,秀外慧中,溫柔敦厚,就這,她就可以在你身邊。那我又算什麼?助你登位,助你掌權,助你?還有什麼呢?也沒什麼了,反而帶給他更多是折辱,是強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