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甯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啊呀,這麼久未見,女郎真真是越來越貌美蕙質!”範二娘顯然已經認出了姜甯,她大大咧咧地笑着,走上前仔細看了看姜甯皺眉道,“不過女郎瞧着氣色倒是不佳,怪不得謝小郎前幾日匆匆忙忙找到我,請我來府上做魚羹。”
範二娘笑眯眯地看着二人:“魚羹最适合養身體了!”
姜甯詫異地看了一眼謝成昀,這幾日她一直在昏迷中,倒是不知還有此事。
謝成昀垂頭不語,大口大口喝着魚羹。
範二娘拉着姜甯坐在謝成昀旁邊,遞給了她一碗魚羹。
隻見羹湯色奶白,米粒晶瑩,上面漂着幾片嫩綠的芫荽,熟悉的味道讓她有些餓了。
姜甯發燒了多日,她不敢太着急,用勺子舀了一勺,小口小口地吃着。
魚是新鮮的魚,魚肉鮮美,稻米被熬得爛乎乎,伴着鮮嫩的魚肉,一下子便滑到了胃裡,帶着芫荽的香。
姜甯覺得整個人都變得暖和和的了,口中的藥味的苦澀被沖淡了,隻剩下滿滿的食欲。
“範二娘,這魚羹還是如此鮮美。”
姜甯捧着碗,忍不住贊歎。
謝成昀聞言,偏頭看她,神色不辨。
範二娘被誇得喜笑顔開,她用圍裙擦了擦手:“女郎喜歡便好!我記得有一次你病了,也是謝小郎帶你來,女郎當時安安靜靜地吃魚羹,多少郎君偷偷看你呢!”
姜甯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想起來了,那是謝成昀第一次帶她去範二娘家的食肆。
那時姜甯徹夜照顧徐思蓉,不幸染了風寒,纏綿病榻了多日,直到見到謝成昀時,鼻頭還是紅紅的。
謝成昀沉默片刻後,便将她帶到食肆,點了一碗香噴噴的魚羹。
像她這般打扮的女郎來食肆并不多見,周圍多下等宿衛,紛紛打趣和起哄二人,弄得姜甯羞澀。
謝成昀皺眉,後來範二娘單獨在屋内給他們尋了個桌子,二人此後便是在此吃魚羹了。
範二娘看着二人越看越喜歡。
她仍然止不住話頭,掰着手指數着曾經的事情:“謝小郎倒是出息了,瞧瞧着通身氣度,哪裡還能看出當年的樣子?當年謝小郎才這麼一丁點大,被他母親抱在懷裡,我就見過了。”
姜甯停下吃魚羹,她倒是第一次聽說謝成昀的家人。
此前姜甯問過謝成昀一次,他略略說了兩句後,便閉口不談,她也沒有再多問。
“他母親也是溫柔的官家女子,要不是變故,估計謝小郎早就是這般氣度了。”範二娘抹淚,一邊哭一邊笑。
官家女子?變故?姜甯擰眉,倒是從未聽過此事。
“範二娘,都過去了。”謝成昀又盛了一碗魚羹,聲音淡淡,似乎不想繼續往下說。
範二娘聞言,連連點頭:“對對,都過去了。現在也好了!你們要想吃魚羹,還來新生巷找我便是。”
“範二娘,你們還在新生巷麼?”姜甯眨着眼睛問。
範二娘看見姜甯面前的碗空了一小半,立刻給她加了一大勺,直到魚湯滿滿得要溢出來:“還在。前兩日謝小郎來請我時,我兒成親,未得閑,這不今日才騰出空。”
範二娘的兒子?姜甯回憶了一下,似乎記得一張黝黑的面龐,矮矮瘦瘦的,跟在範二娘身後擦桌子盛湯。
原來已經成親了麼。
姜甯莞爾,時間倒是轉瞬即逝。
“你們何時成親的,怎麼沒告訴二娘一聲?謝小郎兩年前就說,你們二人成婚定告訴我……”
謝成昀将魚羹放下,碗筷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範二娘。”
範二娘看着二人面色不對,自覺說錯了話,“你瞧瞧,我這身份……”
姜甯小口小口喝着魚羹,她看見湯裡映着自己模糊的倒影,慢慢說道:“範二娘,你誤會了,我們未成親。”
“啊?”範二娘欲言又止地看着二人,“這……”
範二娘張了張嘴,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遊移,又。看了看同處一室的模樣。
空氣有一瞬間凝滞。
範二娘又和兩人說了一會話,告辭離開:“将軍,女郎,我先回去了。家裡倒是還有些事情。”
範二娘走後,室内恢複了安靜。
姜甯腦海中還回響着範二娘說的話“謝小郎兩年前就說,你們二人成婚定告訴我”,又想起謝成昀抿唇說“不疼”的樣子。
姜甯感覺自己心跳得有些快,隐隐覺得,這段時日自己有什麼地方想錯。
“你……”姜甯聽見自己的聲音輕得幾乎消散在空氣裡,“你曾經想過我們成親麼?”
碗中的湯匙發出細微的脆響。
謝成昀修長的手指驟然收緊,骨節泛出青白。他擡眸時,眼底翻湧的情緒讓姜甯呼吸一滞。
謝成昀與姜甯對視,露出一絲苦笑和譏諷:“阿甯,你從未想過麼?”
姜甯見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卻用更鋒利的方式将問題抛了回來,她心中發澀:“我……”
姜甯咬唇垂眸,長睫映出一片小小的陰影,她沒有回答,卻鼓起勇氣問了她心中一直在意的一件事:“你為何給了我一封訣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