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燈放下的一瞬,燈芯燭火化作火苗倏而升起。
漫天星火中,池硯又目睹了熟悉的場景變化。
手邊一緊,手心被人緊緊捏住。
璩越不知何時走到他的身側,仰頭盯着消散的火苗和波動的景象,留戀而不舍。
池硯本想說:等到場景重組,他們會抵達各自的下個時間點,注定會分開。
感受着手心輕微的顫動和發疼的力道,最後他還是什麼都沒說。
場景幻化間,身旁的孩子已然消失。
池硯:“不論如何,他有記憶我們總能找到彼此。”
池硯:“……”
池硯:“師尊?”
一直跟在池硯身後的身影渙散出金色的光點,不待伸手挽留,已然随風消逝。
空氣間依稀回響解星河留下的話語:“我去尋找結束循環的其他方法。”
金光散盡,幻境也漸漸補全。
遙遙可見璩越匆匆趕來的身影。
他身形拔高了許多,樣貌已然漸漸對上池硯記憶中熟悉的樣子。
藥王谷聲名在外,除了藥王谷精湛的醫術和煉丹技藝,谷主璩越的樣貌也為之增色。
池硯換了不少身份,也從許多人口中聽見過各個版本藥王谷谷主的故事。
紫眸妖異,配上璩越亦正亦邪的行事作風,不似正道。即使如此,藥王谷璩谷主仍是不少女修欽慕的俊朗修士。
如今的璩越除開還未染紫的漆黑雙瞳,已然有了藥王谷谷主的姿态與氣場。
有一瞬間,眼前幻境與記憶中的現實隐隐重疊,兩世璩越交織在一起竟分不清現實與幻境。
池硯差點錯以為眼前是恢複一切記憶的璩越。
但是不是。
璩越:“嘗嘗粿子!”
璩越徑直伸手,一把拉住池硯的手腕,牽引着他去往街市。
喧鬧的攤販吆喝,兩人坐在簡易搭就的小攤前吃了糕餅粿子,一壺簡單釀制的米酒不比靈酒甘甜卻襯得粿子如澆了蜜一般甜。
你我推讓間最後一塊剛下了肚,畫面又是一轉。
郁郁蔥蔥的青,奔跑而來的璩越帶着制成燕子形狀的風筝快步跑來。
迎面是猝不及防遞來的風筝線,草場拂面而過的風撩起耳邊碎發。
池硯怔怔接過,下意識跟随身邊人的腳步一起奔跑,風筝随風飄揚在天空,翺翔在天際。
直至跑累,腳步漸停、風筝落地,畫面再度轉換。
夜幕低垂,夜空中孔明燈緩緩升騰而起,如同點點星辰點綴夜幕。
萬家燈火,街市熙攘。
池硯擡眸,手心被塞來寫好祝福的燈盞,手腕被人抓住,一路小跑到達空曠的地方。
孔明燈放出,遙遙變成小小的火光燈影升入天空、彙入燈海,再尋不到。
……
場景不斷轉換,有時過去一天,有時隻是過去了數個時辰,跳轉的間隔越來越短,璩越也從肉眼可見的變化漸漸定格。
跳轉間,時間流速趨于正常,一日又一日平凡瑣碎的日常,身邊總會出現些新奇的小玩意。
有時是玲珑精緻的糕點,有時是漫天晚霞又或是星海燦爛,遠望遼闊景色。
場景逐漸穩定,細節也不再模糊。
剛出爐的糕點冒着騰騰熱氣,山林間的風伴着花香與草木的氣味。
池硯逐漸凝神,畫面再次定格,迎面遞來一捧不知名的花。
白色的花瓣帶着淺淡的粉,重重疊疊,宛如一隻隻欲飛的蝴蝶,随風搖曳,散發出不知名的清香。
璩越:“是不是很特别?”
已經不知多少次重複,就連璩越獻寶的眼神都再熟悉不過。
池硯一把抓住璩越,打斷他的自欺欺人:“還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璩越笑起:“師兄什麼時候恢複的記憶?”
池硯:“……”
璩越也不在意他的答複,自顧自接道:“起初我隻是想試試能不能改變,漸漸就有些貪心了。”
池硯張了張嘴,到底沒能說些什麼。
古今鏡作為幻境陣眼,池硯一直擔心璩越支付巨大的代價交換無法改變的過去。
記憶作為投影,映射的也是入陣者心中的執念。
如今處于幻境之中的幻境,就連古今鏡的影響也可以忽略不計。
池硯承認,在幻境時間線混亂、陷入重啟後,知曉璩越能通過“蘇醒”糾正其中發生的一切而不影響幻境的穩定,他行事大膽,不惜拉上師尊出面給幼年的璩越一個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