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在身側的雙手,滿是劃痕和血迹……沒人敢騙他至此。
青筋突出的五指握住了那脆弱的脖頸,忍不住一再收緊。
他看着他痛苦地揚起脖子,明明是想要掙脫,卻更像引頸待戮的天鵝。
赫連桀用沙啞的嗓音說着狠話:“我真想就這樣殺了你呐!”
一直掙紮的簡守突然就不動了,他的記憶力其實很好。
他記得他的聲音,甚至是脖子上手心的溫度,以及殘忍的力度。
他現在都還很清楚地記得小時候的事情、父母告訴他的每一句話。
臨淵族人都還在的時候,因為過于執着不問世俗的桃園生活,反而變得拮據起來。
簡守身上的衣服穿了補、補了又穿,出去玩了一身泥巴回家後,就跟個小叫花子一樣。
他娘親也不會責怪他,總是拿着張濕帕子仔細地擦他的臉:“小寶,出去玩的時候要小心别受傷了。”
簡守懵懂地伸出手,指向遠方的群山:“娘親,下次我要去那邊玩。”
小時候的任性是寵出來,他還不知足總想去外面看一看。
女人摸了摸他小小的臉頰,眼中情緒是他看不懂的憂傷。
“小寶乖,如果讓山外的人知道我們是臨淵人,會很危險的。”
在小簡守的眼中,危險就是不能觸碰的鋸齒草、不能靠近的沼澤地……
他有些洩氣:“為什麼呀?”
“是因為我們血脈裡流淌着的能力,被詛咒的能力。”
所以才會被滅族啊,所以才會總是身陷囹圄啊……
從現在開始,簡守就好像有些理解其中深意了。
他偶爾感歎時運不濟的時候,從沒想過為什麼會有這麼巧合。
反正兜兜轉轉,做壞事是一定會遭報應的。
就像南枝失去了關于他的記憶,他毀掉别人嗓子之後,就終有一天會失去說話的能力。
簡守的臉漂亮又蒼白,微弱呼吸好像一碰就會消失。
那雙漂亮的眼睛緊閉着,眼窩處堆積了來不及滾落了眼淚。
赫連桀低喘了一聲,手指松開的同時嘴唇就印在了他眼睛上。
舌尖舔過的淚水澀得好像含着悲苦,蒲扇一樣的睫毛一直不安的顫動。
這樣的本能反應讓赫連桀感到絕望,他怎麼就舍不得看他難過呢?
明明這樣生氣,恨不得将他殺了,可怎麼就下不了手呢?
最終滿腹怨氣,隻是化作一聲太息,他更緊地抱緊了他,幾乎貪戀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之前完全可以克制的藥效,此時在他的面前都統統潰敗。
赫連桀重新将那塊布裹在簡守的眼上,傾身吻住他的嘴唇。
簡守死死咬着牙關,赫連桀雖然失望,又很快被手下滑膩的觸感轉移注意。
接下來的一切好像都是順其自然的,又好像是違背倫理的。
簡守恍惚在夢中,所有的痛苦與歡愉都與他無關。
他隻是偶爾聽到對方沉膩的喘息,夾雜着一份快樂。
…………
簡守再次醒來的時候,還是清晨。
身體上殘留的感覺,反而更加鮮活刺痛了起來。
他下意識地伸手扯掉眼睛上的布條,暖色的光便全部映入了眼簾。
身邊已無人,簡守愣了好久才逐漸找回昨晚的記憶。
他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卻記得昨晚的那個男人。
為什麼會是他呢?他又是誰?
簡守甚至還來不及捋順思緒,就有人闖了進來。
塔娜沒從正門進來,她爬的窗戶,落地時發出的聲響吓了簡守一大跳。
坐着的簡守趕緊裹緊了被子,再往裡面縮了縮,一雙眼睛略帶慌亂地看着她。
“别怕别怕,我是來看你的!”
她一邊走過來,逐漸熱淚盈眶:“你還活着啊!我昨天一晚上沒睡,擔心得都快死了!”
她走到一半又不太敢靠近他了:“對不起……我實在太害怕了,才、才……”
她半天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來,簡守想要問她這是哪裡,也想問她那個男人是誰?
可是當他張開嘴巴,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便失望地垂下了頭,他還完全無法适應。
塔娜同樣發現了這一點:“啊……我忘記了你不能說話。”
不能得到回應,塔娜便鼓足了勇氣,一口氣全說了出來:“雖然這樣說有些晚了,但你放心,以後你有困難,我一定會幫助你的!”
她剛剛說完,兩人就同時聽到了朝内殿走來的腳步聲。
塔娜朝他眨巴眨巴眼,示意自己先溜走了。
窗門咔哒一聲合上,簡守這才将目光從窗口上收回來。
再輕飄飄地落在了那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