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會……
大約一個多月前,獅鬃水母确實去過國會,并不是祂自己想去的,而是被一頭似虎似獅又似豹的怪物追殺,逃到了國會。
祂全然不是那頭怪物的對手,要不是對方中途改主意,吃人去了,祂恐怕見不到向罂了。
原本祂應該在逃脫後,盡快離開的,祂卻莫名其妙地留了下來,漂浮于國會上空。
祂親眼目睹那頭怪物大快朵頤,滿口鮮血。
人類是一種會看吃播的生物,頂尖的吃播收入不菲,單單一個探店廣告就能獲得十幾萬,甚至是數十萬的收入。
有些人類一邊吃飯,一邊看吃播,當做電子榨菜;有些人類出于減肥的目的或者迫于貧困,看吃播當做賽博吃飯;有些人類看吃播看饞了,會自己下廚,出去覓食或是點外賣。
對于怪物而言,看另一頭怪物吃人,算是吃播的現場直播吧。
但祂并未被激發食.欲,隻覺得惡心。
怪物為什麼會以人類為食?
就像人類吃雞鴨鵝一般,毫無道理,完全是天性使然?
那麼祂幾乎泯滅了天性,顯然是一頭格格不入的怪物。
祂正思忖着,遠遠地看見“怪物清除局”的處刑官來了,一身深黑色的制服,上衣别着“怪物清除局”的徽章。
級别不高的怪物會盡量避免撞上的處刑官。
然而,祂鬼使神差地不肯走,非但直直地盯着處刑官,甚至在處刑官進入會議室後,透過天窗繼續盯着。
處刑官面無表情,一身煞氣,猶如傳說中的死神,可是臉蛋漂亮得出奇。
漂亮得出奇的臉蛋……
祂凝視着懷中的人類,他亦有張漂亮得出奇的臉蛋。
仔細回想,向罂生得與那個處刑官一模一樣。
卻原來祂早就見過向罂了。
截然不同的氣質導緻祂直至現在才認出來。
在祂面前的向罂明明是個愛哭又脆弱的人類,可是祂當時看見的處刑官身手利落,直如他手中的那把匕首。
明明那個向罂對同類造成了巨大的傷害,祂卻并未對其産生恐懼。
當他聽見議長說要将會議室炸了,他恨不得将議長生吞。
幸而炸藥一時半刻準備不好。
突然間,向罂被那頭怪物吃掉了,祂甚至急得想去救他。
祂沒來得及出現,向罂的同事來了,是一個拿着死神鐮刀的小姑娘。
與此同時,向罂破腹而出,兇猛而強大的怪物淪為了一灘死屍。
怪物肚子裡滿是尚未被消化的人屍,瞧來更為惡心了。
見向罂沒有性命之憂,祂才飄走。
其實那個時候祂便喜歡上向罂了吧?
如果祂對向罂的感情算得上喜歡的話。
怪物是一種缺乏感情的生物,祂對向罂的感情算不上喜歡吧?隻是被異化的食欲?
祂不理解。
總而言之,目前的祂舍不得吃向罂,見不得向罂哭,聽不得向罂喚“聞璨”——關于這一點可以商榷,向罂非要喚“聞璨”,祂也隻能妥協。
祂想待向罂好一些,再好一些。
祂喜歡與向罂親近,喜歡向罂主動親祂,說愛祂。
祂亦喜歡昨日向罂給予祂的從向罂體内出來的食物。
一想到這兒,祂不由覺得肚子餓了。
是啊,祂餓了很久很久了,進食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
向罂見獅鬃水母一動不動,略顯失望:“一個多月前,你沒去過國會麼?”
“去過。”獅鬃水母這才點了點頭。
“去過?”向罂向獅鬃水母确認道。
見獅鬃水母又點了點頭,他喃喃自語地道:“果真是你。”
所幸我當時活下來了,不然,我便見不得聞璨了。
聞璨,聞璨,聞璨……
盡管聽不懂獅鬃水母的話,亦看不到獅鬃水母的表情,但獅鬃水母似乎被不喜歡被他喚“聞璨”,他便不喚了。
一點一點慢慢來吧,有朝一日,聞璨定能徹底蘇醒。
到時候,他便能光明正大地喚“聞璨”了。
“嗯……”獅鬃水母正在用觸手作弄他。
濕漉漉,滑膩膩的觸手接連不斷地潛入了他的衣擺。
因為是聞璨,他全然沒反抗的心思,盡量放松了身體。
他半閉着眼睛,雙手各揪着些觸手。
等聞璨徹底蘇醒,亦會這般作弄他麼?
聞璨……
身體情不自禁地發軟了,讓他想起了自己方才煮的長壽面,爛乎乎的。
觸手被食欲——不,應當是情.欲,所操控了。
顯而易見,祂對于這個人類的情.欲遠高于食欲。
比起進食,祂更加沉迷于這個人類對祂毫不設防,任祂予求予取的模樣。
分明是個實力不俗的處刑官,分明能處決令祂逃竄的怪物,但向罂卻默許了祂的所作所為。
他昨日甚至險些将向罂吃了。
這就是向罂所說的愛麼?
很想很想聽向罂再說一遍。
“說你愛我。”
“說你愛我。”
……
向罂猝然被獅鬃水母壓在了身下,他掀開眼簾,看着獅鬃水母,而後仰起頭來,親了親獅鬃水母的腦袋。
像是心有靈犀一般,獅鬃水母如願以償地聽見向罂道:“我愛你,别離開我。”
我愛你,聞璨,别離開我。
向罂面生绯紅,自己解開了家居服的扣子,露出胸膛來。
“你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他又去脫褲子,陡地被觸手阻止了。
“你想自己動手?”他收回手,做出一副柔順的姿态,“随你。”
獅鬃水母将整個身體貼在了向罂上半身,向罂幾乎連吐息都困難了。
但他依然沒反抗。
觸手密密麻麻地緊貼着他裸.露的肌膚,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觸手上的吸盤,一個又一個,多不勝數。
獅鬃水母能釋放毒液,他亦像是中了毒。
他居然正在與一頭獅鬃水母親.熱,且壓根不覺得勉強。
獅鬃水母的顔色一如往常般如夢似幻,卻将一叢觸手塞入了他口中。
他舔.舐着獅鬃水母的觸手,感覺那觸手又往裡了些,忽而生出一股子嘔意。
太深了,抵上咽喉了。
獅鬃水母興許是發覺他的難受了,當即将觸手收了回來。
眼尾溢出些微淚水,他注視着獅鬃水母道:“沒關系,你想怎麼做都可以。”
獅鬃水母并未再将觸手探那麼深,隻是在他的面孔、脖頸、胸膛以及腰腹遊曳。
人類是一種很脆弱的動物,獅鬃水母想祂得好好珍惜祂的人類,決不能欺負他。
人類身上傷痕叢生,深深淺淺。
是被其祂怪物傷的。
雖然同是怪物,可是祂卻想将全世界的怪物全數殺了,一頭不留。
如此祂的人類再也不會受傷了。
當觸手抵上褲頭,祂猛地頓住了。
算了,對于人類而言,太傷精力了。
人類有個詞叫“精盡人亡”,祂可舍不得祂的人類精盡而亡。
向罂覺察到獅鬃水母的遲疑,客氣地道:“你想吃便吃吧。”
縱然他并不認為那種東西有什麼好吃的,既然獅鬃水母喜歡,他自然不會吝啬。
倘使聞璨也想吃,他同樣不會吝啬。
聞璨……
獅鬃水母費盡全力将自己從人類身上剝離了下來,之後,飄到浴室,拿了條毛巾來,用水浸濕了。
見獅鬃水母拿了濕毛巾來,向罂微微笑道:“謝謝你。”
獅鬃水母其實是想進食了,顧忌他的身體,才改了主意。
即使獅鬃水母不具備聞璨的人形,但獅鬃水母依舊擁有聞璨的體貼。
他擡手摸了摸獅鬃水母的腦袋:“要是實在是餓了,你吃便是了。”
獅鬃水母幫向罂擦拭身體,擦拭完畢後,又命觸手撫上了向罂的雙眼,示意向罂快些睡。
向罂唯恐失而複得,又得而複失,身體明明疲倦得很,意識卻非常頑固。
獅鬃水母照舊輕拍着向罂的背脊,見向罂哈欠連天,卻不肯睡,祂擔憂地道:“你不會猝死吧?”
由于社會節奏太快,根據新聞報道猝死成了人類的一大死因,呈逐年攀升的趨勢。
向罂搖了搖頭:“我絕不會猝死,因為有你在,我要和你一起長命百歲。“
“你不睡,怎麼長命百歲?”獅鬃水母心焦如焚。
向罂聽不懂,但獅鬃水母大概是在勸他睡覺。
他不是不想睡,隻是睡不着。
他曾經因為失去聞璨,整夜整夜地失眠。
而今他在聞璨懷裡,依舊失眠。
“讓你擔心了,對不起。”他捏起一叢觸手,當作眼罩,覆住自己的雙眼,“我努力睡覺,你别擔心,和我一起睡吧。”
即便明白向罂并沒有别的意思,但被向罂邀請一起睡覺,仍是教獅鬃水母激動得觸手發顫。
日上三竿,在絕大多數人類忙于工作的時候,向罂終于睡了過去。
他還做了個夢,夢裡的他是個小天使,不是小壞蛋。
他每天跟在聞璨屁股後頭,甜甜地叫:“璨哥哥,璨哥哥……”
可是現實中的他從來沒叫過“璨哥哥”。
聞璨僅僅比他大半歲,他才不要叫“璨哥哥”。
夢裡的聞璨也是個優秀的哥哥,每天變着法子逗他開心。
他與其他小朋友相處融洽,一起玩耍。
聞璨待其他小朋友也很好,但聞璨會當着其他小朋友的面,毫不掩飾地偏袒他。
比如政府發了過年的年貨,聞璨會多分他一些糖果。
其他小朋友不開心,也想要多一些。
聞璨則會牽着他的手道:“不行,阿罂是我喜歡的人,我當然要給阿罂多分一些。”
喜歡的人……
多麼悅耳的話。
“什麼是喜歡的人?”
“哎呀,笨蛋,就是會親嘴的人。”
“像爸爸媽媽那樣親嘴?”
“啊?我沒看到過爸爸媽媽親嘴呢。”
“你爸爸媽媽不親嘴的?他們是不是感情不好?”
“瞎說,他們感情可好了,還說要給我生弟弟妹妹呢。”
“咦,那璨哥哥和向罂可以生小孩嘛?”
“不知道。”
“傻瓜,他們連親嘴都還沒親,怎麼生小孩。”
“那讓他們親一個。”
“對,親一個,親一個。”
“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