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以為今年奶奶雖然不在了,但有安平生會陪着我。現在看來,也不是。事實變化得太快,我的計劃趕不上變化。
那枚平安扣也沒送出去。
握在手心,思念發燙。
雪路上除了我新鮮的腳印,還有貓的。我不會認錯,我伺候了二白那麼久,不會錯。
沒走幾步就看到一隻通體黃毛的小貓蜷縮在磚頭邊,我想摸摸它,真的好久沒有這種撫摸的感覺了。
誰知它竟然怕我,把我當成了一個壞人,站起來就要跑。它又跑不快,腿折了。看這樣子,應該都快好了。
過了一會,我拿了吃的回來,它還在這裡,我就知道它不會走的。
這次它沒再抗拒我了,乖乖地吃完了我手裡的食物。也不怕我了,還給我摸。我知道它也許不幹淨,但我不在乎。不幹淨的從來就不是這些小可愛,是人心。
髒的是人心。
隻有人心會堕落,會黑暗,會可怖。
我走了,不再逗留,它卻跟着我。
“小貓啊小貓,你跟着我沒好日子過的。”我勸它。
我走兩步,它又跟着。
我數落它,“你這麼真麼沒眼力見呢'!我給你一點甜頭,你就眼皮子淺要和我好。我不高興了,會把你丢掉的。”
它蹭着我搭在膝蓋上垂着的手,還想讓我摸摸它。
我捏捏它的小耳朵,“我快要養不活自己了,還怎麼養你啊。聽話,給自己重新找個主人吧。我很不好的,我會三天不理你,還不給你飯吃。”
如果吓唬有用的話,就沒有那麼多不聽話的小孩兒了。
雪停了,隻有風還呼嘯着。
我狠心離去,不再看它。用力跑開了,生怕它賴上我。别怪我,我是真的不好,不能盡職盡責地照顧你。
我不想等我意識到這個問題之後,再把你丢了。所以,還不如不開始,這結束就是一場淩遲之刑。
我坐在石頭上看着雪夜江景,腳邊是我剛買的栀子花。這味道比我那香水好聞多了,太像他身上的味道。
萬家燈火通明,光色旖旎。
今夜風也喧嚣,老是吵着要去見你。
我把栀子花束拆了,一根根都插在積雪層裡。
我浪漫嗎?這是我送你的浪漫。
你說過我就是浪漫,今夜我把我的浪漫都給你。
一支、兩支、三支、四支……
一共七支。
我買了七支,每一支就代表了我和你相識的一個月。
在奶奶園子裡消失的栀子花,轉眼出現在了你身上,我愛上了你身上栀子花的味道,也愛上了你。
我心裡那株草長的不太好,救不活的話就死掉了。我不愛你,心裡也會一片荒蕪。
奶奶說,一個人的内心不種滿鮮花,就會長滿雜草。可惜了,我心裡僅有的草也要枯萎了。
“奶奶,我是不是很沒用,明明園子裡那些花我都養的很好的。換成草,怎麼就不行了呢?”
至此,我成為一個荒蕪的人,精神荒蕪,軀體也是。
春節的氣息很濃,新年的鐘聲空曠的夜裡響徹江空。天空被四面八方的煙花炸的粉碎,一路炸到我心裡,把我的心也炸碎了,留下的淚滾燙。
今夜,我沒給他發我愛你。
我愛你,不止十點三十分。
我愛你,不止今夜。
可一直說,一直說,我也會累的。
江邊有人在愛裡接吻,有人在新的一夜裡徜徉。
上次我和安平生也是如此,在江的對岸,那裡還殘留我們親吻的畫面。
這吻,是甜糖,也是噩夢。
這情,是開始,也是結束。
“安平生,過年了。”我大喊。
“安平生,就這麼看着我好不好?守着我歲歲年年更甚今朝。”
“哥。新年快樂。”
我又叫他哥了。
我妥協了。
他逼我到這個份上,我不得不承認。
遠處有兩個身影模糊,我眼裡都是淚,隻看到了喬霖哥,另一個自然是安平生。
哥,你聽到了嗎?我和你說新年快樂了。
所以,你能不能守着我,一歲又一年。
我掏出平安扣,放在栀子花前的雪地上,寫道:
予我至愛——安平生。
夢醒時分,我走投無路。
他不要我是真的,這麼近的距離他都不願意再多走一步。我的九十九步已經走完了,他的一步之遙就是我們之間的鴻溝。
我的翅膀被折斷了,這天塹我跨不過去,想飛到沒有苦難的地方也飛不去。
那兩道身影扭打在一起,小黃貓踩到我腿上拉回我的視線。
我把它抱在懷裡,罵道:“傻貓。”給他揉還沒長好的腿,讓它陪我看新年夜。
雪地裡落下我一地相思意。
平安遙寄,不解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