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鬼市,就是符陣中心位,一道紅色的鬼樓平地拔起,放眼望去,黑漆漆的窗子,冷風吹過,讓謝槐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不會突然消失吧。”他拉住柳玠的袖子。
“不會。”柳玠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手,似乎被他害怕的樣子可愛到了,微微挑眉到:“現在回去未必來得及。”
“都到這了,不回去。”謝槐亭搖搖頭,看向前方,問到:”先去哪兒?”
“最頂層。”柳玠攬住他的後背,謝槐亭一縮,随後又克制住本能抓住柳玠攬他的手,聽到那人說:“抓穩了。”
利劍出于腳下,被帶着飛到頂層,一路的雲竟如黑煙般刺鼻,謝槐亭輕咳兩聲,瞬間已經到了頂層,順着窗戶進到屋子裡。
空擋,漆黑,一滴水滴到謝槐亭脖領,他擡起頭,一個人頭大張着嘴,被截斷了粘在頭頂,見他望來,血肉組織順着被切的地方往下落,瞳孔一轉一轉,向他看來。
“……”
什麼邪物。
謝槐亭幾乎下意識向砍去,又因為怕觸碰陣法硬生生克制住,柳玠感受到了他的緊繃,跟着擡眼望去,而後說:“這是用來監視人的。”
他一笑:“倒方便了。”
以利劍抵在那頭的瞳孔處,再近一寸就會刺破,那斷頭的血加速下流沾染了柳玠的衣服。
“既然都看見了,就别躲在暗處了。”柳玠冷聲道:“我們可以聊聊。”
*
“柳玠。”
前門突然出現一個拄着拐杖的老人,被一個年輕男子扶着,正怒氣沖沖的向這邊看。
柳玠揚起唇,側身把謝槐亭護在身後,而後對老人說:“好久不見。”
“這是我裴家自己的事,不涉及三戒九規,不知雲泱君前來,是為何事?”盡管生氣,在絕對實力面前,老人依舊放緩了自己的語氣。
“接先祖回家,是不涉及三戒九規,但這可比三戒九規嚴重多了。”柳玠慢條斯理道:“你想讓這裡成為鬼城嗎?”
“你!!”裴方宿猛的一敲拐杖,對柳玠道:“老夫是不會讓你過去的!”
“弄得我好像是壞人了。”柳玠笑了,看着他:“我是來幫你們的”
他提起劍,刹那間雷鳴作響,一道冷光從劍上迸發,風吹過。雪亮的刀刃映出柳玠帶笑的臉
“……黃口小兒。”裴方宿提起拐杖打來,一時間兩打在一塊,謝槐亭發現那人的脖領帶着黑紅色的血氣,他的步伐也似乎受到強化般,變得飛快,竟能與柳玠過上數招。
所以,是已經接受始祖祝福了?謝槐亭感覺一陣棘手,剛才扶住老人的男子面色空洞的向這邊望,不過竟然沒向自己打來。
傀儡嗎?不對,為什麼要在老人身邊安傀儡,難道是确保他完成什麼事。還是不壞事。
謝槐亭突然想到,就算南海的事情提前,原書裡柳玠已經登仙,那為什麼這件事沒有引起軒然大波,沒有被人知曉。
如果始祖真的為禍人間,原書柳玠的終局之戰明明該是這個,為什麼沒提。
難不成真的是最後被裴家悄無聲息的解決了……
*
“等等!”
謝槐亭大喊出聲,柳玠的劍一頓,而後飛快制服那人,讓他沒有還手之力,這樣謝槐亭才發現,剛才柳玠根本沒認真打。
賭一把,賭一把。
賭他們好善良的,也賭…身邊人。
他站到老人和他空洞的傀儡之間,如果人頭是眼,那這個會不會是傳聲筒,他朗聲說:“仙尊沒有用全力已經證明我們的目的不是為了屠殺。”
“補天鏡與福澤心并非你計謀的萬全之策。”他的尾音雖然不穩,但眼神卻無比堅定。
不敢去看柳玠注視自己的目光,他冷靜的說:“青麟一族,為補天救世,可補天救世不該落到一人頭上。我們帶了南海往生之靈,不要再流更多血了。”
公開我們的籌碼,懇求你的合作。如果往生之靈真的在柳玠手裡。
老頭欲言又止,似乎是瞧出他的猶疑,謝槐亭補充到:“我知道,裴氏有自己的法門。但損傷過大,百密一疏,今往生之靈,搭配補天鏡,不必等先祖降世便可安然解決,更何況雲泱君在側,望長老慎重考慮。”
聞言,柳玠也收了挾持的劍,似乎表明誠意般,等待裴長老的回話,一時間屋子靜的落下根針都聽得見,僵持中,身後傳來一道咳嗽聲,現任族長裴德天不知何時如同鬼魅般出現太他們身後,悠悠的說:“事已至此,莫要同室操戈了。”
渾濁的瞳孔掃過謝槐亭,又看向柳玠,他又病重般咳嗽幾聲,被剛才那位長老扶住,一同走出屋子,說道:“兩位跟我去靜室。”
這是成了。謝槐亭松了口氣,卻沒完全松,感覺到柳玠的視線落到自己身上。
他果然有南海的往生之靈,他果然不是平白無故的幫了顧惜青,疑惑的拼圖又拼上一塊,瞧他未動,柳玠收了劍,走到他身邊,意味不明的笑了。
“看來你知道的,果然比我想的多很多。”
輕輕的,彷如貓捉耗子般不在意,即便自己說了驚世駭俗的話,那人也完全不生氣一般,春風化雨的笑了。隻是這笑在這種情況下讓人起雞皮疙瘩,仿佛你祭拜已久的菩薩是血肉修成的,告訴你凡事都有籌碼,都有代價。
那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我,幫助我的代價是什麼呢,好笑的親情關系嗎?
他無法同柳玠對視,低着頭半假半真說:“猜的。沒想到您直接承認了。”
“我不止要了往生之靈。”
他似乎有意識的離自己很遠,看不出情緒般,又補充了一句:“還剝了你愛的人一塊護心麟”
“那好像是龍最重要的東西,本來沒想要,但給我也不是沒用。”柳玠笑了,這次笑的讓謝槐亭有些陌生“不過什麼東西比活着更重要呢,你說對嗎?”
所以當時浮玉島第一次對談結束,再見顧惜青,那人修為下降了,臉色蒼白,不是走火入魔,是剝了護心麟。
但柳玠的态度,這一副高高在上,又好像在期待他回應的态度,他……他在這個時候說這些,是想要自己同他割袍斷義嗎?一臉悲憤的說你怎麼這可以這樣?
“什麼……我愛的人。”謝槐亭楞楞的看着他,撚輕就重的問道。
就算是,你也該猜我喜歡你,而不是他。而另外的有些事情,不能現在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