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空調發出蜂鳴般的哀鳴時,于卿卿正夢見自己掉進蜂蜜罐。黏稠的琥珀色液體裡漂浮着江檸若的珍珠耳釘,每顆珍珠都在重複播放"于烏龜"的立體環繞音效。直到領口傳來布料撕裂的脆響,她才掙紮着從糖漿般的夢境裡浮出水面。
"疼..."江檸若蜷縮成青蝦狀,冷汗浸透的碎發貼在額角,月光下泛着病态的銀光。她左手死死攥着于卿卿的衣領,右手深陷進胃部,真絲睡裙領口被冷汗浸透,泛着冷光的山茶花紋身貼在劇烈起伏的胸口。
"江檸若!"于卿卿拍打對方臉頰,指尖沾到冰涼的淚水,"醒醒,我們得去醫院!"
江檸若睫毛顫動如垂死的蝶,從齒縫裡擠出氣音:"...烏龜..."于卿卿無語,都這個時候了還記得罵她!
醉酒的人比巴西龜還難搬動。當于卿卿終于把江檸若架到酒店大堂時,她自己的睡衣帶子已經斷了兩根。前台小姐的粉底裂成東非大裂谷,手中的對講機傳出保安的哈欠:"這年頭小情侶玩挺花啊..."
急診室的熒光燈管滋滋作響。于卿卿盯着繳費單上的"急性腸胃炎",突然想起宴會上江檸若替她擋下的第七杯紅酒。消毒水氣味中混着淡淡的雪松香,那是江檸若發梢蹭在她頸窩留下的印記。
"患者飲酒過量誘發急性腸胃炎。"護士撕膠帶的聲音像在扯保鮮膜,"你們年輕人玩起來不要命?"她給江檸若紮留置針時,于卿卿分明看見那人睫毛顫了顫——絕對是裝的!
點滴瓶裡的透明液體開始墜落,于卿卿數到第274滴時,江檸若突然伸手扯她衣領。病号服領口被拽開,露出鎖骨下方的山茶花紋身,荊棘纏繞的花瓣間有道淡粉疤痕。
"疼..."江檸若幹裂的嘴唇擦過她耳垂。于卿卿觸電般彈開,後腰撞翻置物架,棉簽盒在空中劃出抛物線,精準砸中隔壁床大爺的假牙。
"小姑娘悠着點!"大爺捧着假牙哀嚎,"這玩意兒比我退休金還貴!"
點滴瓶裡的液體墜成斷線珍珠。江檸若在淩晨四點十七分突然抽搐,攥着于卿卿手腕的力度像是要把骨頭捏碎。于卿卿看見她唇間溢出的氣音:"...冷..."
"護士站最厚的毯子有八斤重。"值班醫生說"但需要患者家屬簽字才能領。"
于卿卿在"關系"欄寫下"室友"時,鋼筆尖戳破了三張紙。
江檸若的夢境是片暴風雪肆虐的荒原。她看見十五歲的自己跪在舞蹈室木地闆上,父親的手杖敲出"嗒嗒"的節拍。忽然有隻綠毛龜撞碎落地鏡,龜殼上歪歪扭扭寫着"于卿卿到此一遊"。
"...水..."她掙紮着睜開眼,發現于卿卿正用棉簽蘸着礦泉水塗她幹裂的嘴唇。晨曦穿透百葉窗,在那人睫毛下投出青灰的陰影,像是熬了整夜的幽靈。
于卿卿的手腕還留着五道青紫指痕。她看着江檸若小口吞咽溫水,突然發現對方脖頸處的山茶花紋身下方,藏着道淡粉色的縫合疤痕——和記憶中更衣室那扇爆裂的玻璃門有關。
"為什麼幫我擋酒?"棉簽突然折斷在礦泉水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