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一早你們舅舅就吩咐家裡的老媽媽去買些新鮮蔬菜,還說等你們來了,就給你們露一手,還說益哥兒打小就愛吃他做的菜。”
陳家宅子裡,薛轲和薛寶琴的舅媽賀年頌還有兩位表哥一位小表妹坐在一起。
寶琴聽了舅媽的話,對着舅媽道:“從小舅舅就偏疼哥哥,隻怕今日都不願意我來呢。”
薛舅媽疼愛寶琴,一聽她這麼說忙把她摟在懷中,“你舅舅不疼你,舅媽疼你。”
寶琴自然而然的把手搭在舅媽的脖子上,像個小貓兒一樣蹭着舅媽撒嬌。
小表妹見寶琴這樣,鑽進兩人的懷裡,三人鬧成一團。
薛轲的舅舅姓謝名珪,謝家一直都是詩書傳家,本家陳郡謝氏更是出過皇後太後,當今聖上的生母聖德皇太後就出自謝氏本家。
謝珪雖隻是旁支,少時也在謝家的家學中讀書,後參加科考,傳胪出身,與林黛玉的父親林如海是同榜進士。
對比林如海差點一飛沖天的官運,謝珪的官運就是平平,頂着謝家的名頭,如今也不過是個正五品的上林苑監監正。
薛轲不看舅母寶琴表妹三人,看向兩個表兄,大表兄謝懋學去歲考過了鄉試,走的是謝家的文人老路,二表兄謝懋修卻入了禁軍。
謝懋學見薛轲看他,對他使了個顔色,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
站在廊下謝懋學說:“昨晚上梅家送了帖子來。”
說完,還從懷中抽出來帖子遞了過來。
薛轲接過帖子沒打開看,隻說:“若是梅家還送帖子來,就叫他們送到金魚胡同的薛宅去,莫要再打攪舅舅一家。”
“你們沒到京之前,梅家就往我們這處遞過帖子,父親母親的意思都是我們兩家沒什麼幹系,所以也不做過多的聯系,隻是父親沒想到你們住到了賈家去。”
“也隻是暫住一陣,過些日子就搬出來。”
薛家的一些籌劃不好對這個表兄說,她就簡單的說了一下之後的計劃。
謝懋學擔心表弟吃虧,忙說:“父親在家時就說,你是有謀劃的,隻是你剛入京不知曉,賈家在京中的名聲不太好。”
“我昨天就在外頭走了一遭,聽着賈家名聲确實有些不大好聽,隻是不好打聽具體是因着什麼事情。”
她點點頭,順着謝懋學說,自然也想從謝家的嘴裡聽一聽賈家是不是她感知到的那樣。
“那哪是不太好,純粹就是一筆爛賬。”謝懋修從屋子裡出來就聽到了薛轲說的話,忙不疊的插嘴說。
“老二!”
“二表兄怎麼說?”
薛轲和謝懋學同時出聲。
謝懋修先對着他哥說:“大哥,我知道你們文人心裡的彎彎繞繞多,但是益哥兒和琴妹妹是咱們家的自己人,咱們不能看着他們名聲掃地啊!”
謝懋學見他這麼說,歎口氣對着薛轲說:“咱們去書房,我仔細和你說說。”
“我也一起,我也一起,也叫娘和妹妹說說體己話。”
舅媽賀年頌一聽三人要去書房說話,笑着說:“你們且去吧,省的你們瞧我們娘兒幾個不順眼。”
三人又是說不會,又是說沒有,才出了正院。
一路走着,謝懋學就說起了賈家的事情。
“益哥兒你在外頭不知道,賈家啊……”說着搖了搖頭。
“弟弟瞧着他們家雖有些陳年積弊,但也……”薛轲接着謝懋學的話說,未盡之言三人都清楚,頓了一下繼續道。
“而且他家的大姑娘近些年又封了貴妃,給貴妃娘娘省親修建的園子,可是極盡奢華,弟弟我随父在外多年,也沒見過那麼華貴的園子了。”
薛轲說的是真心話,就算她是大胤的三皇子,一國中最為尊貴的女子之一,宮裡的園子比起賈家的大觀園,也不過如此。
謝懋學在一旁感慨:“簪纓世家,就像是一棵參天大樹,骨子裡雖然被蟲蛀了,一時半會兒雖然不會倒塌,可是總有那麼一天的。”
“大哥你說啥呢,什麼參天大樹?咱們不是說賈家呢嘛?”
薛轲和謝懋學聽了謝懋修的話,相視一笑,她可算知道為什麼二表哥入了禁軍,而不是走科舉的路子了,就這腦子要是進了文人的圈子,就怕骨頭都給敲碎嚼了。
“不過比起蛀蟲,更要注意的就是賈家的名聲。”
謝懋修這次聽懂了哥哥的話,接着就說:“可不是,益哥兒你才上京,對京中的情勢不清楚,京中誰不知道甯國府隻有門口的石獅子是幹淨的,幸虧你如今隻是暫住在榮國府,但是還是早早搬離才是妙。”
“那榮國府也不逞多讓,榮國府的寶二爺早幾年就有墨寶流出,全是風流韻事。”謝懋學也說。
說話間三人就到了謝家的書房,兩兄弟身旁伺候的都是小厮,一個丫頭都沒有。
小厮捧了茶來又默默退了出去,薛轲想到賈寶玉身邊圍着的一圈兒水蔥一樣的丫頭,忍不住說。
“前日,我同妹妹進賈府,給他們家的老太君請安,見了那位寶二爺,養的嬌貴不說,身邊跟着的丫鬟更是嬌嫩,比常人家的正經姑娘還有體面呢。”
“嬌貴哈哈哈,弟弟你又不知道了,他那是嬌貴,純粹就是嬌憨。”
謝懋修大笑着就說了前段日子忠順王府的小戲子琪官逃了,因琪官和賈寶玉私交甚密,忠順王府一口咬定是賈寶玉替琪官逃跑還把琪官藏了起來,于是上門要人不成,賈寶玉他爹賈政拿着闆子差點兒把賈寶玉打死,才算解了忠順王府的火氣。
薛轲聽了整個過程對着寶玉更是無語以對,若隻是個貴族廢物公子哥兒也就罷了,竟然能被人下套而無所知。
還有他的父親賈政,為了讓權貴消氣,抄起闆子就打,這種教育方式怎麼能教好一個人呢。
“總之就是,賈家在宗親大族中就是丢人又現眼,除非他家那位如今點了學差的二老爺能幹出些實事來。”謝懋學說。
薛轲暗嘲,很多時候男子都沖動易怒,就像是賈政這種人,他要是能幹出實事,早就幹出來了,何苦等到如今年過半百,賈家隻怕是老太君去後,就能立刻變成散沙,被其他宗族吃幹抹淨。
昨日她從染雪香出來後,又去看了賈家、薛家在京中的鋪子,聽到了一些流言,也下了決心先解決小妹寶琴的婚事,也要盡快從賈家搬出去。
謝懋學見薛轲不說話,繼續說:“要不是你一到京中就送信給父親,怕你在賈家的闆凳還沒坐熱,父親就能去把你們接出來。”
“那日也怕舅舅擔心,隻能差人簡單的送個信,讓舅舅安心。”
謝懋學聽了點點頭,“你的信确實也讓父親安了心,他知道你心裡是有成算的,就是不知你之後怎麼打算?”
謝家都是真心實意的關心薛家的兄妹兩人,薛轲也不瞞着他們,直接說。
“結親是結兩姓之好,他們不能不言不語的拖着我們,我想先問問小妹,再同梅家那位公子單獨見一面。”
“梅家那位少爺我聽說他的學問做的很不錯,人品也不差,他們家要是有旁的心思,就直接斷了,咱們再給表妹尋個更好的。”
“就是,他梅硯秋看不起我謝懋修的表妹就是看不起我謝懋修!”
謝懋學懶得搭理自己頭腦簡單的弟弟看着薛轲問她,“你家原來的房子是不是要修整了?”
薛轲點點頭稱是,又說:“昨天我去逛了梅家,賈家,還有我大伯家在京中的鋪子,也聽到了甯榮二府的流言,昨晚就回了趟舊宅,讓老仆人們抓緊修整。”
“要是需要表兄幫忙,你就告訴我們。”
“對!益哥兒你可不能見外,咱們可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