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懋修說着就拍着薛轲的肩膀,手勁兒大的好像要把她拍進磚縫裡。
拍完還說:“益哥兒不是哥哥說你,你這身子骨太弱了,娘們兒兮兮的有損男子漢氣概。”
薛轲聽了這話嘴裡的茶水直接嗆了嗓子,忍不住咳嗽了起來,吓了謝懋修一大跳。
她的氣還沒順好就聽外頭小厮說,“老爺回府了,在外書房等着見表少爺呢。”
三人又一起走到了謝珪的外書房,他見了薛轲心中有千般言語,最終都隻化成了一句:“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薛轲出生的時候謝珪也在場,而女扮男裝的計劃,他也是知曉的,侄女一路有多難,他也是無比清楚。
三人問安後讓他們坐下。
自然而然的說起來京中的局勢,也帶給薛轲一個新的消息。
梅家之所以如今對着薛家的婚事一拖再拖,一則是薛家走了下坡路,二則就是梅家受了吳家的提點,站了隊。
“當今繼位不過幾年,正值壯年,這麼早就站隊不怕最後壞了事?”
當過權傾朝野皇女的薛轲比任何人都明白不能張揚,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賭一場,要是賭赢了,他們梅家再上一層樓,賭輸了有你們薛家供養的銀子,又有年輕的後輩,怕什麼呢。”
啧!
還真當薛家是無窮無盡的血包呢。
“唯有一點兒子不明白,”謝懋學問“那位皇子的才學比旁的,差的不是一丁半點啊。”
梅家如今是吳家的門生,吳家出了皇妃,又有皇子,隻是那位從小被慣壞了,和賈家的寶玉差不了多少。
謝珪沒回答問薛轲:“思益覺得呢?”
薛轲在心裡盤算了一圈慢慢說:“也許對梅家來說,吳家也不過是另外一個供他們攀附吸食的養料。”
謝懋學聞言的背後驚出一層冷汗,見父親贊賞點頭的模樣,又對這位年輕的表弟更看重了幾分。
也暗歎若如薛轲所說,梅家的膽子還真大。
謝珪又問起薛轲的打算,聽了她的話點頭說:“就按照你想的盡早解決,然後回金陵去,亦或者外租家去。”
薛轲點頭稱是。
回去?
不,怎麼能回去,回去做砧闆上任人宰割的魚嗎?
她怎麼能甘心呢,她怎麼不能做手握刀具的人呢?
已經做了一輩子的磨刀石,重來一次她怎麼會放過登臨高位的機會。
薛轲和寶琴在謝家吃了晚飯,就要拜别舅舅一家人,早上出門時隻是雪珠子,這會兒變成了鵝毛大雪。
寶琴披着凫靥裘一出房門就被風雪凍得一激靈。
賀年頌拉着她的手說:“怎麼穿這麼件華而不實的。”
寶琴把衣服攏了攏笑着說:“今早出門的時候隻有雪珠子,老太太怕落雪着了涼,就從箱子裡找了這件披風,上午穿着還挺合适,這會兒是有些冷了。”
“這麼回去你必要着涼,今年剛入冬的時候,得了一件火狐的大氅,那顔色配你,你穿着回去吧。
府裡還有幾匹絨布,舅母給你做幾件衣裳,叫你哥哥拿給你。”
賀年頌拉着寶琴有些涼的手一邊兒吩咐小丫鬟,一邊兒說。
寶琴自然歡喜,“舅母别叫哥哥拿給我,到時候舅媽差人去接我過來。”
賀年頌自然連說幾個好,她就喜歡香香軟軟的女孩子,隻可惜隻有謝渚瑩一個女兒,見了寶琴就不想讓她走。
謝珪看着凫靥裘卻說:“當年我求娶你舅母的時候,從本家老舅爺那邊兒好說歹說的弄來一件,歡天喜地的去尋你舅母,你舅母卻說我拿着野鴨子毛說她野。”
“母親嘴上這麼說,每年不還是拿出來曬曬,收拾的可好了。”
謝渚瑩在一邊兒拆謝母的台,收到了一記眼刀。
寶琴換上了新的衣服,舅媽拉着她的手見她暖暖的,又叮囑了許多,才放兩人離開。
兩人的馬車剛從謝家離開,守着謝家門半天的小厮就往梅家去了。
薛轲同薛寶琴回了榮國府,又送寶琴往賈母院裡去。
恰巧賈家的姐妹們都聚在老太太的院子裡說話。
薛轲不便來了就走,于是也坐了下來,聽着他們說話,似乎是在商議明天賞雪作詩,又來請老太太明日一處玩兒去。
賈母樂呵呵的說:“我不去,你們這邊兒嘴上說着要老太太一起玩兒,等到了明兒個,指不定又要嫌棄我這個老太太。”
寶玉鑽進賈母的懷中,說什麼都要老太太明天同他們一處,見賈母怎麼都說不去不去,他又跑到了薛轲身邊。
“薛二哥哥明日也來吧,老太太下午還答應我們說給我們半條鹿腿肉,讓我們自己烤着吃呢。”
薛轲還沒來得及言語,寶钗就在一旁說:“我家這個兄弟可是個大忙人,寶兄弟就别勸他了。”
寶玉不解的問:“薛二哥哥剛到了京中,也不知每日忙些什麼?”
薛轲明日是打算去見一見梅硯秋,也就是那位同寶琴有婚事的梅家公子,但是當着衆人的面不好說,隻說見些親朋好友。
寶玉一聽薛轲的話,頓時覺得原本清亮俊朗的少年,變得污濁不堪,也不想着要他也來賞雪寫詩了。
寶琴聽了薛轲的話心裡也有了成算,拉着哥哥就走到了一旁問,明天可是要去見梅家的人。
薛轲摸了摸寶琴的頭對她說:“你就先在院子裡同她們一起玩兒着,外頭的事情也不必操心,總是有我擔着的。”
又拿出幾百錢的碎銀子拿給了寶琴。
“他們家的奴才們個個眼空心大,别委屈了自己,我也不能天天進來看你,等過些日子咱家的房子修好了,我就接你咱們家去。”
寶琴收下銀子點點頭。
打小娘就同她說,要聽姐姐的話,這次上京,走之前,母親也千叮咛萬囑咐。
雖然姐姐在船上病了一場,但是病好以後的姐姐似乎更成熟,更有成算,既然姐姐說了要她聽話,她就乖乖的。
二日一早寶玉就着急忙慌的四處跑動,又要看蘆雪庵的院子,又要看姐姐妹妹們起了沒,又要來給老太太請安,真真是無事忙。
于此同時,薛轲吃了早飯,鍛煉了身體,穿上昨天舅媽給的新衣服也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