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摟着黛玉怕炮聲吓着她,王夫人摟着寶玉,薛姨媽要摟湘雲,湘雲打小膽子就大,怎麼會怕這個,自然不肯。
薛轲把手放在寶琴的耳邊,也怕炮竹聲太大吓着她。
也就一瞬的功夫,耳邊噼裡啪啦俱是炮竹聲,震得薛轲忍不住皺眉。
大的放完,小丫頭們又拿了些小的過來,叫姑娘們自己放着玩兒,院子裡又鬧了起來,宴席一直持續到了三更天,才上了元宵。
芝麻糊餡兒的元宵外皮軟糯,内裡甜絲絲的,輕咬一口還燙舌頭。
衆人端着元宵小心翼翼地吃着元宵,寶琴胃口小,吃了一個就吃不下,隻回頭看薛轲。
“你再吃一半,剩下的一半給我吃。”
兩人說話的動作不小,也叫賈母看到,笑說:“吃不下就不吃了,這東西晚上吃太多也積食。”
寶琴聽了自然放下,薛轲搖搖頭。
吃的太少了些,在大胤的時候,她小時候一頓飯都能吃一大碗,身體強壯,這裡的女子個個弱柳扶風,一次吃半碗飯,尤其是黛玉,她碗裡的元宵就吃了一口,難怪身體如此孱弱。
可不能讓寶琴以後也這樣。
夜間風大賈母帶着衆人又在暖閣裡聽戲取樂,直到四更天才散了席。
元宵節過,薛轲就收拾着要帶寶琴出去住,賈母原是還要留她們住到過正月,卻沒想到鳳姐小産了,榮國府自是一團亂,也不好再留。
正月二十六,寶琴辭别了賈府衆人和薛轲回了她們在京中自己的家。
過了年薛轲這邊兒也是成堆的事情,原來的鋪子要定計劃做采買,新鋪子要看地方招人手,全都是事情,片刻也不得清閑,家裡的事情都交給了寶琴打理。
人隻要忙起來,心裡的疙瘩就全都解開了。
什麼梅家有家的,這會兒都被寶琴抛到了腦後,薛轲偶爾擔心她的情緒,發現她如今一頓飯吃滿滿的一碗米飯,就知她徹底的放下了。
薛家正紅紅火火的時候,榮國府又鬧了起來。
他們家的寶貝疙瘩寶玉因紫鵑的一句玩笑話癡傻了。
因他鬧這一通,初春時節本就身體不好的黛玉,更是瘦骨嶙峋,形容枯槁。
寶琴得了消息,從家裡帶了些滋補的銀耳、人參、紅棗等去看她。
“我倒不知,你們的關系這麼親密了?”薛轲看着她叫人把東西都包好放進馬車問。
“姐姐不在園子裡住不知道,林姐姐看着不好親近,其實是個極好的人,就是心思重,想的多。
你們要是多說話,你也會喜歡她的。”
寶琴看東西都放好了,笑着說。
“我去了,晚間等我回來一起吃飯。”
自搬到這處,院裡都是自己人,薛轲糾正了許多遍,寶琴才改了口叫她姐姐。
薛轲想了想道:“今日怕是不能一起吃飯了,我也不知幾時能回來,你若回來的早,不如到舅舅家去,舅母念了你好幾日呢。”
寶琴聽了自是點頭稱是,上了馬車往榮國府去。
先去拜見了老太太,說了會兒話就往園子裡去了。
報春花、桃花、梨花這個時節開的正豔,園中粉白黃交織,把春日織的更暖。
隻是春色在潇湘館并未凸顯,入目隻有深綠一片,多少有些寒意。
黛玉斜靠在榻上,身上穿着棉衣,披着厚緞面内襯羊羔絨的披風,頭發随意紮個單髻,從側肩垂下。
臉上雖然塗了一層胭脂水粉,可還是難掩其憔悴。
她見寶琴來,就要起身,忙被寶琴按在榻上,拉着她骨節分明的手心疼的問:“好姐姐,怎麼幾日不見,如此消瘦了。”
寶玉癔症的時候,紫鵑離不了他的身,賈母就指派了琥珀來。
聽了寶琴的話,端了茶來就說:“姑娘替我們勸勸吧,這幾日擔心寶玉飯吃不下,覺睡不好,整日把藥當飯吃。”
“哪有這麼誇張……”黛玉一語未必,就咳嗽起來。
寶琴和琥珀忙輕拍她後背為她順氣,等到她好了,寶琴才說。
“姐姐莫要憂心了,聽老太太說寶哥哥已經大好了,你要再病了,豈不是又叫老太太擔心。
我給你帶了些銀耳人參紅棗,這都不費工夫,叫小廚房替你熬了,每日吃點兒。”
黛玉靠在榻上扯出一個笑臉:“感念你們記挂我,之前寶姐姐也送了一些給我吃,這會兒還沒吃完呢。”
“姐姐不必省着,要是吃沒了,隻管和我說,我就給你送來。”
兩人正說這話,就有小丫頭送了紫鵑的東西回來,說是寶玉已經大好了,不必紫鵑在旁伺候,一會兒就回來。
寶琴見狀就說:“我說的可準,姐姐莫要再憂心了。”
黛玉心裡的石頭終于落了地,眉宇間的憂愁也散了幾分,寶琴知她還是擔心,于是和她說起如今住的院子。
一會兒那院子大,她自己住大房子都害怕,一會兒又說院子蓋得是沒有大觀園好,但是也處處都精巧,等到黛玉身體大好了,她做東請姑娘們去她家吃酒看戲。
黛玉笑道:“就是不知道到時候請我們去哪一家吃酒看戲。”
寶琴聽了臉倏地紅了,又一想她退親的事情旁人也不知道,要是說了,怕又傳出别的事端。
她可是聽說過老太太想撮合她和寶玉的事情,現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寶黛二人知情知心,要是再因她起了禍事,就不好了。
于是也不澄清,假裝被說中的心事惱羞成怒的說:“姐姐如今聽說寶哥哥好了就知道笑話我,我可等着吃姐姐的酒席呢,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樣的姐夫。”
黛玉聽了就要來撕扯寶琴的嘴:“我的天,幾日不見就如此的伶俐了。”
寶琴自然不肯叫黛玉碰到,兩人鬧作一團,紫鵑一進潇湘館就聽到了黛玉的笑聲,進門又見撕扯,就要上前,被琥珀攔下,使了個眼神。
兩個一起出門,琥珀道:“别攔着了,叫她們姐妹一起鬧一鬧,這些天林姑娘吃喝都不安穩,整日沒個精氣神歪載着,今日琴姑娘來了這會兒才有了些人氣兒。”
紫鵑聽了心疼黛玉的身體,眼眶泛紅點頭作罷。
衆姐妹聽寶琴來看黛玉,也都聚在一起到了潇湘館,晚間一處用了飯,寶琴看黛玉确實大好了,才往家去。
剛回去沒多久,就有謝府的人來,說是舅舅從上林苑平調到了光祿寺做少卿,賀年頌在家擺酒,二月十二請薛轲兄妹去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