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戒指攥在手心,放進了床頭櫃最深處。
這樣的自己,有什麼資格戴着這枚戒指,美夢也該醒一醒了。
程無漪的懲罰很簡單,江寒春整整一周都待在家裡,飯有人送上來,睡覺之前程無漪沒回家,醒來時程無漪已經不在了。
直到腳上鐐铐消失,江寒春才得以出門。
這一套玩多了,江寒春都快習慣了。
他到店裡的時候,前幾天被抓回來的老頭正好端端地坐在店裡,徐月靈不見人影,程無漪坐在電腦前看書,至于是什麼書,有點奇怪。
程無漪見江寒春過來,笑着說道:“你找來的這隻鬼,需不需要我度化?”
老頭立馬搖頭:“不要!我還沒享受到他們燒給我的紙錢呢,我不要投胎。”
程無漪的臉色冷淡下來,對老頭輕飄飄地說:“我問你了?”
江寒春猶豫了一下,說道:“一定要度化嗎,如果剝除他身上大部分的鬼氣,是不是就不用了?”
程無漪變臉很快 ,面對江寒春的時候如沐春風:“也可以,要說投胎,還輪不到他。”
老頭撇撇嘴,飄到離程無漪更遠的地方去了。
江寒春坐在程無漪旁邊,好奇地說:“你是怎麼度化的啊,是和普通的玄門一樣嗎?”
“你不是見過符十了嗎?”
一想到符十簡單粗暴的方式,江寒春就一陣膽寒,要是成了鬼會變成他的口糧,那還不如在山上飄着,做個沒有神智的野魂。
江寒春正要說些什麼,程無漪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你的戒指呢?”
江寒春的手指縮了一下,解釋道:“我怕掉了,放在了家裡,怎麼了嗎?”
程無漪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目光從手指轉移到臉上,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氣氛眨眼間就凝固了起來。
他躲避着程無漪的眼神,不敢與他對視。
程無漪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下,說:“你的小把戲真是多啊。”
“我應該找個釘子,直接釘在你的身上。”
江寒春抿了一下唇,說道:“我現在不想戴。”
“你鬧别扭,我沒計較,你現在又是搞哪一出?”程無漪緊緊握着江寒春的手腕,提着他的手,“你是想保留單身身份,好繼續接觸比我更好看的人是嗎?”
程無漪怪異地笑笑:“也對,我一個死人,哪裡比得過會喘氣的活人呢。”
随着話音落下,屋内瞬間暗下來,老頭正要出聲,也被按死在屋内随處可見的符紙中,整個屋子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濃郁的鬼氣開始蔓延。
江寒春覺得周身一下子冷了下來,眼睫幾乎能結出冰霜。
他抖着嗓音,說:“我真的沒有,我隻有你一個人的。”
程無漪再也不掩飾,滿心的妒意爆發,精緻矜貴的臉有了一絲扭曲,前幾日還能幸福地勸說自己忽略伴侶的背叛,今天就忘卻了之前的想法,滿心都是江寒春取下戒指的模樣。
“我早該知道的……”程無漪雙眼直勾勾地看着江寒春,眸光泛着血色的光暈,“我死了這麼多年,人心異變真情難測,早就沒什麼值得相信的。”
輕蔑的笑聲洩出,他低聲笑道:“生我養我的家族都能抛棄我,你一個半途撿來的人,又怎麼會把我放在心上。”
江寒春後背一涼,急匆匆解釋:“我沒有!”
程無漪還是那副可怖的模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雙眼褪去人性,取而代之的是鬼化的殘忍和無情。
冰冷的手逐漸掐上溫熱的脖頸,鬼牙抵住跳動的脈絡:“你總是在惹我生氣。我明明都不介意了……”
江寒春哆哆嗦嗦的,他擡手抱住程無漪的脖子,用一種獻祭的姿勢,說道:“我沒有抛棄你,我隻是覺得對不起……你别這樣……”
程無漪突然推開他,掐着他的脖子按在沙發上,厲聲道:“你厲害,澆冷水的時候是不是很開心,覺得我把你放在心上的時候是不是很滑稽很可笑?”
江寒春的喉嚨被緊緊掐住,幾乎說不出話來:“……不……不是……”
他怕死,更不想死在程無漪的手中,但是他不知道程無漪真的了解到當年的真相,自己會怎麼死。
是會被這樣掐死嗎?那也挺好的。
至少這樣死去,程無漪不會恨自己。
見到江寒春閉上眼睛,程無漪松開了手,笨拙地把人摟進懷中,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對你這樣,可是我總是控制不住自己,你不要激怒我……寒春,我不會讓你死的……”
江寒春被緊緊抱着,半晌,他才擡手放在了程無漪的背後:“你不要生氣,我什麼都聽你的。”
程無漪沉默了片刻,說道:“那把戒指戴回來,我還要知道你為什麼不願意戴着。”
現在沉默的是江寒春。
程無漪眉眼低斂,但是語氣很平靜:“必須告訴我,寒春,你知道我會做什麼的。”
江寒春張了張嘴,卻覺得喉嚨像是被堵住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說出口,聲音格外晦澀:
“是我不配……”